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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44:23 作者: 戈子
    溫如是曾經以為,她還有時間。她可以去說服后土暫避,她可以聯合嬴勾和女魃設下圈套擒拿廉殤,甚至是去求地藏王,求女媧也好,哪怕是最後仍然是失敗,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

    就在後卿回到軍中的當天下午,他親手殺了后土。

    「他瘋了,後卿瘋了,他怎麼能殺了自己的親大哥?!」找到溫如是的嬴勾氣得渾身直打哆嗦,他真的難以相信,那個殘忍的兇手就是他認識了數千年的兄弟。

    「……別怪他。」除了這麼說,溫如是不知該如何為他辯解。聽到這個消息,就連她自己的心都涼了。

    她簡直無法想像,假如後卿在被迫了結兄長生命的那一霎那,如果還保有自己的意識,他會有多麼痛苦?!而被自己弟弟親手殺死的后土又該是何等的失望!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在女媧收集齊后土的靈魂,幫他重塑肉身之後,后土才會答應與其他四人聯手,將死後變成飛屍的後卿鎮壓在五行陣下……

    劇情的走向仍然在朝著不可逆轉的方向執著而堅定地前進著,雖然瑤華仙子不再占據後卿身邊的那個位置,但是后土還是死了。

    而這次,卻變成了被後卿親手所殺。

    溫如是更改過很多人的命運,唯有這一次,她不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帶給後卿一個全新的未來。

    她感覺自己就像滔滔江水中的一塊圓石,以為自己能阻擋滾滾流水對身後逆水休憩的小魚的沖刷,可那水只是輕輕巧巧地一分為二,就越過她的阻隔,帶走了她盡力想要保護的東西。江中寂寞,唯余她一人。

    嬴勾狠狠抹了一把臉:「黃帝也不知道中了廉殤的什麼邪,居然答應讓他領兵去打後卿!還承諾,若是這次得勝,就封他為一方神王,可任意挑選千萬里肥沃土地建造廉殤國度!」

    廉殤君士出手,後卿還會有活路嗎?

    溫如是緩緩轉向嬴勾:「我要去找他。」她答應過,他在哪裡,她就會在哪裡。

    「他會殺了你的,上次主人就說過,下次見面,他也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青鶴傷心地道。

    溫如是微笑:「你怕廉殤命令他殺了我嗎?不用擔心,我會讓瑤華仙子陪我一起去。」要抓廉殤君士不容易,幾個人一起對付一個空有張臉的女神仙能有多難?當初沒有對她下手是因為還心存希望,以為帶走後卿就有了希望,可是現在,溫如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涿鹿城外,戰鼓震震,其聲響徹雲霄。

    數萬神將兵士器甲鮮明,長戈肅殺,廉殤君士戎裝立於軍前,輕嘆一聲:「後卿,你我相交一場,千年交情,不想如今要在此處一決勝負。后土已逝,廉殤不願與你兵戈相向,還願你能放下屠刀,回族祈求炎帝的原諒。」

    後卿抬眸,雙眸赤紅,從他的眼睛裡看出去,整個世界都是紅的,血一樣的顏色。廉殤君士唇邊的微笑在血色中有幾分扭曲。

    「假作與我交戰,待到一炷香後,虛晃幾招束手待戮。」廉殤傳音道。

    後卿的心沒有動,可他的手卻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一道神光向廉殤擊出,後卿飛身而起。

    蚩尤陣中兵將見狀,紛紛跟隨而至,一時之間,兵對兵、將對將地漫山遍野廝殺了起來。

    這場戰爭,還沒有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後卿的每一招、每一式,狀似力大無匹,其實根本就沒有注入神力,廉殤遊刃有餘地招架反擊著,語聲低微卻輕快:「現在你可以留下遺言了,待你死後,如果不麻煩的話,我或許會順手幫你了了心愿。」廉殤暫時鬆了一絲對後卿言行的束縛。

    他的心情非常好,好得對面前這個所謂的「兄弟」,也多出了一點憐憫之意。

    「心愿?」後卿搖頭輕笑,「你錯了,我的心愿你完成不了。」

    廉殤不虞。

    後卿如今不過是他的一個傀儡,他想要他生便生,想要他死便死。就算他命令後卿去殺了他最愛的女人,廉殤也毫不懷疑,哪怕後卿千般不願萬般不肯,哪怕他的心裡痛得滴血,後卿也會舉起屠刀砍下她的頭顱!他現在居然對他的主人說,他錯了?!

    就像知道廉殤在想什麼,後卿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讓我親手殺了后土。」後卿平靜地注視著他,「這讓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他已經遺忘了的舊事。

    他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會忘了自己的初衷,為什麼會對小石妖報以惡意,又是為什麼親近艾瑟兒……他忘記的事情太多了,直到后土慘死在他手下的那個時候,腦中的封印才因為強大的刺激而動搖了。

    他是後卿,卻也不只是後卿。

    「廉殤!」一聲嬌叱隔空傳來,溫如是指扣瑤華仙子命門,遙遙站在雲端,青鶴、鳴淵和嬴勾分立在她左右,「放了後卿,否則,我要你的女人為他陪葬!」

    廉殤臉色微變。後卿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心緒被他引動。廉殤真的愛過誰嗎?不過片刻,他就恢復了平靜,執劍向後卿刺去:「只要我能晉升神王,這世上會有千千萬萬個像瑤華那樣的女神主動跪在我的面前,你說我會不會放過他?」

    後卿的身體直直地立在原地,廉殤手中的劍刺入他的腹中,從腰後透體而出!一朵血花在他月白色的長袍上暈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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