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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44:23 作者: 戈子
    溫如是仰望著房樑上垂下的一道白綾,那是連翹親手打的結,應該很牢靠,她微微笑了笑,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明艷:「出去罷,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娘娘。」連翹皺眉,猶疑不決。

    「不用擔心,我有分寸。」溫如是輕聲打斷她的話。

    連翹默然退出殿外,皇上已在回宮的路上,但願兄長的報訊不會遇上什麼差錯,否則,恐怕整個昭桓宮上上下下的人,都要為娘娘的鋌而走險陪葬。

    夜色漸深,溫如是緩緩下地,素白的裙裾悠悠拂過地面,地板冰涼沁人,她卻一無所覺。

    這個時候,宮外的夜市應該已經開了,他們現在本該攜手遊走在熱鬧的市井之間,手裡拿著宮中沒有的雜七雜八小飾品,一路品嘗過攤上美味的風味小吃,相愛的兩個人在街頭巷口時不時輕聲絮語,相視而笑。

    他們本該相依相守,可是,他卻食言了。

    月色映照下的地板泛著溫潤的光澤,纖纖赤足步步行過,溫如是輕輕踏上安置在白綾之下的檀香木圓凳,白綾柔軟絲滑,她慢慢將下頜探入綾圈。

    窗外有三長一短的夜鶯清鳴響起,溫如是勾起嘴角,清清淺淺地微笑,毫不猶豫地踢開了足下的圓凳。

    白色的裙裾著她的動作微微揚起,又緩緩飄落。

    喉間的疼痛蔓延上耳際,溫如是有些透不過氣,她平靜地闔上雙眸——樓迦若,要是我死了,你會不會悔不當初?

    第67章 暴君的黑化危機十五

    溫如是如果死了,他該怎麼辦,樓迦若不敢想……

    當他踏入房中,甫一看到懸掛在半空中微微晃蕩的那個熟悉身影,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樓迦若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什麼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撲上前將她抱下來,他的腦子裡面只剩一片空白。

    她就在他的懷中,悄無聲息得恍似只餘一具軀殼,螓首後仰,黑髮猶如潑墨從他的臂彎垂瀉而下,白皙脖頸上的那道青紫明顯得刺目。

    樓迦若全身發抖,她怎麼敢這麼做,她怎麼敢背著他尋死?!樓迦若嘶聲大喊,清朗的語調再也維持不了平靜:「太醫!快傳太醫!——」

    被粗魯的侍衛驅趕著一路跑過來的太醫見勢不妙,來不及停下喘口氣,便被嚇得連滾帶爬地上前把脈,一脈過後才小心地抹了把冷汗:「回稟皇上,因為投繯時辰尚短,娘娘性命無礙,只需調養幾日便能恢復,不過嗓子受損,最好暫時不要開聲說話,下官這就去開方為娘娘煎藥。」

    榻上的溫如是尚未甦醒,頸間的白帛襯著她沒有血色的面容,更顯得一張小臉可憐兮兮。

    昭桓宮內的宮』女、宦官跪了一地,樓迦若的聲音陰寒得令人心底結冰:「全部拖出去挨著杖斃,你們娘娘什麼時候醒過來,什麼時候再停!」

    這時候的侍衛可不敢徇情,他們粗暴地拉起哆嗦著伏跪在地的下人就往外拖。殿外一片淒風苦雨,噼噼啪啪的杖責聲和著壓抑的啜泣求饒,連翹忍不住膝行幾步重重叩首:「娘娘心善,必見不得有人為此送命,求皇上開恩——」

    「你該慶幸她還活著,否則,就憑你們兩兄妹慫恿主子自盡,朕就有一百個理由滅你滿族!」樓迦若冷然厲聲。

    連風中途的外出,昭桓宮外三長一短的夜鶯啼鳴,連翹一反常態地在宮外迎駕,溫如是剛好能對上時辰的投繯,若說清醒過後的樓迦若再猜不出這是早有預謀的一個局,他就枉為一國之君了!

    「將連翹、連風綁起來,押入大牢聽候發落!」他恨溫如是不信他,更恨她寧願瞞著他設局,也不願意坦白說出她不想他立後的話!可是這一切,都比不過看到她懸在樑上那一刻的後怕來得強烈。

    殿外的哭聲漸微,榻上溫如是鴉黑的睫毛輕輕抖動,她張嘴,卻痛得說不出一個字。

    冰涼的小手遲疑地攀上他的尾指,樓迦若回頭,深深凝視她,仿佛看進了她的心裡,「你在做之前,有沒有想過後果?」有沒有想過他也會痛徹心扉,想過他會拉著無辜的人為她陪葬,想過如果算計失誤,他該如何自處?

    溫如是口不能言,兩行清淚卻倏忽而下隱入髮鬢。

    她不是不清楚他能看破,她能利用的資源太少,怎麼可能比得過天子手下的眼線。她也明白他想通後會發怒,溫如是只是想賭一把,賭他們這些日子的相處不是她的一廂情願。

    高高在上的樓迦若又怎麼能夠體會得到,一個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布下個明知他會識破的局,該是何等的悲哀?!她是只被他豢『養在深宮中的金絲雀,除了自己的生命,溫如是想不出還有什麼手段能夠令他低頭。

    她只是不願跟其他女人分享一個丈夫,也不想獨自一人痛苦,溫如是只是太自信,確定從他踏入宮門的那一刻到進屋的距離不足以令她喪命。

    樓迦若抬手,輕輕抹去她的淚痕,指腹在她粉嫩的面頰摩挲,語聲哀然,「放心,朕沒有立後,當朕站在安雲欣面前,心中想到的人卻是你,那時候朕就明白,朕已經輸了。」

    溫如是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伸臂抱他,樓迦若沒有動,就那麼任由她埋進自己胸前。

    「你一直問朕,到底有沒有愛過你,」漂亮的眸中漸漸瀰漫出一絲疲倦哀傷,他的聲調從一開始的浮躁,漸漸變得溫和平淡,就像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帶著讓人心驚的決絕,「朕現在可以回答你,朕愛著溫如是,只愛你,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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