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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44:23 作者: 戈子
    「好些了嗎?」樓迦若斂裾在她榻邊坐下,抬手去探她額上的溫度。

    溫如是不舒服,美目中淚光盈盈,望向他的眸光都帶著一絲脆弱:「不好……全身乏力,頭暈腦痛,噁心難受……迦若,我口渴。」

    手底確實有些發燙,樓迦若見她面色異常地潮紅,便也和顏悅色地溫聲道:「朕給你倒杯水,喝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就沒那麼難受了。」

    溫如是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分外乖覺地點點頭。

    樓迦若起身去外間調了一杯淡鹽水,片刻之後又復進來,一手緩緩將她扶起半靠在自己胸前,將水遞到她的唇邊。

    溫如是低頭小口小口地喝完,仰起粉臉望他,從那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潔的下巴。她輕輕拉著他的衣襟:「迦若,我睡不著,心悸得厲害。」

    見她不似往日的精神,樓迦若禁不住也心軟了幾分。他換了個姿勢,靠在榻上雕花的隔板上,拉起溫如是的被子將她的肩頭蓋住:「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難得樓迦若有待她如此溫柔的時候,溫如是趴在他的胸口,竟是捨不得入眠,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引他再多說幾句。

    擁著她的樓迦若心情也很複雜。他本不打算來看她,中暑不算什麼大事,太醫也說了,並不嚴重,只要喝了藥,過多一晚就無礙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來看一眼才放心得下。

    這些日子以來,溫如是所作出的努力也不完全是無用功,至少在他想要將她拋之腦後的時候,溫如是笑容瀲灩的嬌軟神態總是會出現在他眼前,仿佛潤物無聲地牽扯著他的心扉。

    見她可憐兮兮地窩在榻上,星眸含著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望著自己,哪怕多半是裝出來的,樓迦若也忽然狠不下心就這麼扔下她就走。

    他抬手,遲疑地輕輕揉了揉她的黑髮,長至及腰的烏髮黑亮柔滑,潤滑如絲的質感停留在指腹久久不去,樓迦若低沉的聲調微如蚊吶,「睡吧。」

    溫如是緩緩闔目,鼻息之間有淡淡的龍涎香,他的胸膛隨著音調微微震動,她微微往他懷中又縮了縮,唇角有淺淺的笑意:「迦若,你身上真好聞。」

    樓迦若無言,只是用撫摸小狗的姿態拍了拍她的頭。

    他們從未像今日這般親密貼近。

    樓迦若素白的衣擺鋪散在榻上,溫如是中衣輕薄,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裡,她的錦被不止掩住了她的肩頭,也蓋住了樓迦若半身。

    靜默的氣氛中蕩漾著似有似無的脈脈溫情。

    夜色漸深,候在門外的隨侍不敢打擾,只能站直了身靠在門邊,眯眼垂著腦袋打盹。

    樓迦若動了動,側身輕輕將溫如是放倒在床鋪內,她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似乎是感到些許冷意,又往他的方向挨了過來。

    樓迦若還沒來得及下榻,就被她又蹭到了腿上,溫如是枕著他的大腿,紅潤的櫻唇呢喃了幾聲又復平靜下來。

    樓迦若垂眸,怔怔望著她安然的睡顏發起了呆。

    如果都是假的,以她嬌蠻的品性必不會做到在夢中也能這麼逼真,可是要說她是真心悔改,這個念頭就連樓迦若自己也不會相信……

    她的長髮逶逶迤迤盤繞在他的腿間,就像是一匹上好的錦緞,在燈燭的映照下泛著柔潤的光澤。樓迦若微微嘆了口氣,傾身除去斜擱在榻外腳上的皂靴,回身和衣躺下。

    他剛剛躺好,溫如是便似有所覺地挨了上來,像只小貓一樣軟軟地抬頭蹭到了他的頸邊,蔥白的纖指撫在他的胸口,柔嫩面頰在他頸窩蹭了蹭,然後才滿意地安靜下來。

    樓迦若一動不動,半晌,終是緩緩抬手擁住了她。

    溫如是這時已睡得昏天黑地,完全不知道身畔的男人心情有多麼地複雜難明,待到第二日早晨醒來,樓迦若也早已經離開了,只是不知道是幾時走的。

    她卷著被子在榻上滾了一圈,枕上似乎還留著他身上的絲絲殘香,溫如是彎起眉眼,揚聲叫連翹入內:「皇上是什麼時候走的?」

    連翹端著淨水,將帕子打濕擰乾:「卯時就出門了,娘娘睡得太熟,就沒叫醒你。」連翹忿忿地瞟了她一眼,就沒見過這樣的妃嬪,不說幫皇上更衣,連起身送一下都不曾,這樣下去也不知道要耗到什麼時候才能搬出冷宮呢。

    她怎麼就跟了個這麼沒有上進心的主子……

    溫如是倒不知道她在心裡腹誹自己,只是逕自掰著手指數著卯時是幾點,然後憂愁地道了聲:「五點就起來了啊,當皇帝真可憐。」

    連翹嘴角一抽,五點是什麼她不清楚,但是娘娘說皇上可憐的話,她可是聽得明明白白。

    睡醒了的溫如是心情非常不錯,在連翹的怒目而視之下連喝了三碗小米粥,然後吧嗒吧嗒嘴:「我還餓,再來點小菜吧。」

    連翹:「……」

    用過早膳的溫如是在院子裡慢慢轉圈消食,準備過一盞茶的功夫再喝藥,另外一邊的樓迦若就沒那麼悠閒了。

    太上皇的整歲生辰就快到了,往年都是天下同賀,如今他這個皇位被樓迦若給奪了,要不要辦,該怎麼辦?下面的人也沒個章程。宗正跪坐在下首的地毯上,也不敢抬起腦袋看皇上,他也不想來討嫌,但是皇室的家務事都在他的職權範圍內,他不問不行啊。

    修長的指尖在面前的案几上輕輕敲擊,手邊是昨夜批覆後又收回來的奏摺,樓迦若的視線瞟過那三本留中不發的奏摺,沉吟了半晌,雖然他不打算勞民傷財地幫太上皇做壽,但在晟霄殿擺個家宴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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