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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44:23 作者: 戈子
他不敢置信地接起緩緩放到耳邊。
「……文瀚,對不起。」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沈文瀚雙唇翕動了半晌,卻說不出一句話,所有的恨意都在她的一聲話中消失殆盡。
「如是,回來,」他的喉結滾動,眼中酸澀得刺痛,「回來,求你。」
他再也不逼她了,只要她肯回到他的身邊。
「如是,別走,回來……」沈文瀚語無倫次地翻來覆去說著,如果哀求可以讓她心軟,他也可以放棄高傲的自尊。
電話那端的溫如是泣不成聲,「老公,我在機場。」她抹了一把眼淚,委屈地繼續哭著。
愛情會把軟弱的人變得堅強,也會把堅強的人變得軟弱。
她以為自己可以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她會驕傲地帶著他們的愛情結晶勝利歸來。
但是當登機的例行通知聲響起的時候,溫如是卻害怕了。她怕她會就那麼孤孤單單地死在手術台上,她怕這一走,到死也不能再見到他一面。
明明都已經過了檢查站,溫如是卻無法向著登機口邁出一步。
直到候機室的人都走光了,她還是忍不住撥通了沈文瀚的電話。
「到處都關門了,我又冷又餓又困。」就像是找到了可以撐腰的家長,溫如是坐在空無一人的候機室內,放肆地哭著。
「別哭,乖乖在那裡等著我,我馬上就去接你,」沈文瀚飛快地跳起來,抓起車鑰匙和錢包就往外面沖,「我們去吃好吃的,你喜歡什麼我們就點什麼,吃完就回家睡覺。」
「別哭了,如是。」
一路狂飆的沈文瀚記不清自己闖了多少紅燈,在沒有實實在在地抓住她之前,他高高懸起的心就沒有辦法落到實處。
當衣衫單薄的溫如是撲進他的懷裡,淒涼得就像一個走丟了的孩子時,沈文瀚心酸地想著,她就像他命中的克星。
要生就生罷,大不了他再去找婦科醫生,他也認了。
攬著抽抽噎噎的妻子回到車上,沈文瀚第一時間就把暖氣打開,握著她的冰涼的小手搓揉:「你又不是不知道海邊晝夜溫差大,為什麼不拿件外套?」
溫如是扁了扁嘴,這時候才覺得丟人:「怕被你發現,走得太急忘了……」
沈文瀚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卻是難過。要說完全不介意她之前的行為怎麼可能?他也是有感覺的,他沒有一顆金剛不死的心,他也會受傷。
他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既然走了,為什麼還要給我打電話。」那種什麼都可以拋掉的孤注一擲簡直讓他心寒,特別是,他也是被拋棄的東西之一的時候。
溫如是怔了怔,脫口問道:「你沒有看到我留給你的信嗎?」
沈文瀚垂眸:「我撕了。」看她寫她怎麼愛那個孩子,愛到連他也不要嗎?不,他不想看。
「你怎麼這麼傻呀。」溫如是吸了吸鼻子,又想哭。
那可是她想了很久才寫好的,她這輩子還沒有這麼費心地寫過這麼又肉麻,又情真意切的信,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它給撕了,「又不是不回來了,我都在上面說了,每天都會給你發郵件、打電話……早知道就不給你寫情書了。」
「情書?」沈文瀚驚訝地抬眼望著她,不是告別信嗎?
溫如是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撕了算了,白花我一番心血了。」
沈文瀚懊惱地轉頭就發動汽車:「我們回家!」但願扔在客廳地板上的紙屑還沒有被風吹走。
「你說過要先給我買好吃的!」溫如是怒,她都快要餓死了。
「打包帶回去。」沈文瀚果斷地提議,腳踏油門呼嘯而出。
最後沈文瀚有沒有把那封情書的碎片集齊,溫如是不知道。
反正她坐在凳子上,一面心情很好地吃著美味的抱羅粉,一面樂顛顛地看著他拿起拖把,將整個客廳都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
她敢肯定,沈文瀚這輩子都沒有把地掃得這麼幹淨過。
吃完宵夜,溫如是心滿意足地爬上軟綿綿的床上,揚聲對著客廳喊了一聲:「我還在信里寫了第一次進山,跟你一起睡覺的感受哦,嘖嘖,可惜你看不到了。」
門外的動靜稍頓,然後就是一陣搬桌子的響動。
溫如是幸災樂禍地鑽進被窩,蹭了蹭枕頭,抿著笑閉上眼睛。活該!讓他看都不看,就亂撕她的信。
天色微亮,門內的女人睡得安穩,門外的男人還挺直了背脊坐在餐桌前,一臉嚴肅地將一小張一小張的碎片拼湊起,然後挨著粘貼在幾張嶄新的A4列印紙上。
第一次寫情書,溫如是就寫了三頁,沈文瀚滿意地捏著龜裂的信紙好好端詳了幾番,決心以後一定要經常鼓勵她,多做些這種有益身心的事情。
畢竟,這種可以傳給兒孫的「家書」,要是一掏出來,看上去就是這麼破爛不堪的,確實也不大拿得出手。
他總不能在老了以後,對自己的孩子說,他的爸爸當初因為恨他媽把自己給甩了,所以一氣之下,就把他媽給他爸寫的第一封求愛信給毀成這個樣子了吧。
太有損形象了。
沈文瀚小心翼翼地將信疊好,裝到一個小匣子裡,然後再將其放進了床頭櫃。
溫如是的眉眼彎彎,就連做夢都在笑。他俯身將她露出來的手臂輕輕放回去,掖了掖被角,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