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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40:34 作者: 酩酊大罪
    「那個失足掉進河裡溺死了的玩伴名字,就叫做『阿山』,從此之後,村裡的人為了避忌,便再也沒有人起名叫『阿山』了……」

    第24章 、024

    大山裡的夜晚總是黑得很快,尤其是這日,不過是一個晃神,天色便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往常這個時候,白日勞累了一日的溫禾早已忍不住困意早早就歇下了,但在此時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熱鬧過後的,老宅子的寂靜讓溫禾無法睡著,還是說這白天村長和村民說的話,一直在她腦子裡迴響著讓她無法熟睡,反反覆覆地輾轉都無法閉上眼,溫禾便乾脆直接披上外套爬起來了,走到老宅子門外的那片番茄田上來。

    番茄田又開始冒小番茄了,大公雞早就帶著小黃雞們將窩給挪回來,在溫禾走過去的這會兒,大公雞正努力地將它邊上一大群圍著,要往它蓬鬆的毛里鑽的小黃雞們,一隻只地扒拉出來,似乎嫌棄小黃雞它們霸占了它挖好的窩裡。

    看著大公雞這幅樣子,溫禾竟不住伸出手來,學著阿山的模樣摸了一下大公雞的腦袋,忽然被摸的大公雞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氣息了,倒沒有攻擊,反倒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咕』地一聲,似乎詢問這溫禾這是在幹什麼。

    說實話,溫禾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直接揉了大公雞腦袋幾把,便怔怔地看著大公雞和小黃雞們的爭鬥著,似乎最終是大公雞一隻雞架不住小黃雞們一群雞的圍攻,終是無可奈何地讓小黃雞們鑽進它的毛里取暖。

    直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裡忽然颳起了一陣冷風,大公雞本來神氣至極的神色卻是猛然繃緊起來,忽然間又開始無比緊張地將自己周圍的那一群小黃雞,一隻只地給丟出去,一身蓬鬆的雞毛一下子都炸起來了。

    這樣的現象,溫禾似乎相識,似乎每當某個看起來很陽光的少年出現在這宅子的附近時,大公雞他們便會如臨大敵那般緊張,果然,在下一刻,溫禾的身後傳來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以及那個熟悉得不成的少年的聲音。

    「對不起,阿禾,我今日失諾了。」

    「那你明天還會失諾麼?阿山,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將那片莊稼田開墾完畢的,但現在還差得遠呢。」

    「你還不明白嗎?阿禾,我和你們的緣分就該到此為止了……」

    今日的阿山還是和以往一樣少年的裝扮,一副和一般少年並沒有什麼不同的樣子,但今日的阿山卻不像以往看起來那般陽光單純,他的臉上,卻全是溫禾完全看不懂的死寂,他抬眸看著眼前那片黑蒙蒙的大山,像是看到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良久,他才走了過來,不顧大公雞的僵硬摸了大公雞腦袋幾把,便坐到邊上,又像是平時那般變回了陽光少年的阿山一般,燦爛地笑著招溫禾過來邊上坐著,「阿禾,不如我給你說個故事吧,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故事,你看你要不要來聽一下?」

    阿禾說的這個朋友其實算是很久以前大地主家最小的兒子,也是最病弱的孩子,但因為生母是家奴,所以他一生來就遭受了非議,一點都並不討喜,要不是大地主並不差那麼幾粒米,他那個朋友估計連在襁褓里的時候都活不下來。

    不過很可惜,好景不長,因為戰爭頻發,百姓們人人自危,後來村里更是蔓延了瘟疫,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傳出來的傳言,大家都說這是惹怒了山神,必須要送一個男娃進山里獻祭給山神,才能平息山神的憤怒。

    大地主想爭這份大功勞,反正他的兒子多得很,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不喜歡了,丟了或者夭折了,還能再生幾個,但奪得權利聲望的機會就只有那麼一個。

    於是,那個大地主最不喜歡,也是最病弱的那個孩子,便被僕人送到大山里。

    被送進去的時候,那個孩子才剛滿兩歲,還不會說話,即便連走路也是勉勉強強,或者說,他掙扎著想要活下來已經很困難了,不出意料的話,這孩子獨自被仍在冰冷冷的大山里,估計沒兩日被會變得毫無聲息的了。

    然而,在瘟疫卷席了整個村落之後,整條村的人都死了,包括大地主一家也無法倖免地死於疫災之中。但那個孩子卻是依舊沒有死,他被大山奶活了,失去了幼崽、悲痛欲絕的母狼將那個孩子當成了自家的幼崽叼回了窩裡,天天奶他一口奶活了,那個孩子就這麼漸漸地、無聲地在大山里長大了。

    直到了長到了八九歲的樣子,母狼老死了,也就從那時開始,那個孩子忽然間不長了,就這麼維持著八九歲的樣子持久不變,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已經感覺不會飢餓了,並似乎能感知到這個大山的所有一切。

    但他也羨慕著偶爾來到這大山里來玩的孩子,便拜託大山將他打扮得與那些孩子們一樣,與他們玩鬧著,學著他們的說話,直至有一日,那些孩子們熱情地邀請那割小孩到他們家裡去做客的時候,他才猛然發現,自己竟是無法走出這片大山。

    也就是那個時候,那個孩子忽然醒悟了,他似乎已經無法離開這大山了,自己的生命是大山給的,他的生命已經和這大山連在一起了,大山生他即生,大山死他即死,後來,小孩便給從來都沒有過名字的自己給了個獨屬於大山的名字。

    然後,那個孩子便很久都沒有再出來過了,他就這麼藏在大山里,靜靜地看著大山裡的一切,直至約莫距今的五六十年前的,因一次意外,卻是讓一個白姓的男孩發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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