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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3:20 作者: 寄山海
    人世如渺茫煙波,愛如孤舟相系,脆弱又難得。如今周朝失去音信,對這段感情能不能放下,就要看個人了。

    劉卉宛眼睛發酸,甚至不敢回頭看容音一眼。

    怕自己說出口無遮攔的話傷害她,也怕在她面前哭。和他們相比,自己好像依舊是幸運的,不像他們,一路走來失去了太多太多,相比於拼了命也留不住的那百分之九十九,剩下來的仿佛才成了反常。

    在對感情的態度上,劉卉宛和容音又不一樣。若是容音,不堅守在原地等出一個明白結果,是不肯罷休的。縱然她也清楚,世間不可能任何事都能有一個清楚結果,甚至大部分故事都是無疾而終,平平淡淡地湮沒在歲月里,至於結局,也就不再那麼重要。

    #VALUE! 劉卉宛看著水中蔚藍倒影,細聲說道:「以前你和鶴九哥總當我是小孩子,你們照顧我、保護我,我都享受得理所當然。和毒哥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一樣。我總是依賴他,希求他的關照,打副本的時候不想跑路要蹭他的馬,不想研究配裝所以從來都是他幫我拍裝備,野外打架他切奶給我上蠱惑我才安心,就連睡覺做了噩夢,都要打電話等著他安慰。生日的時候我說媽媽買的蛋糕不合心意,他就訂外賣將蛋糕送到樓下,甚至期末複習高數卡了殼,他都能電話輔導我……你看,我只是隨口一說,就可以想起這麼多和他的回憶。所以我怎麼可能忘了他?」劉卉宛抬頭笑笑,眼裡有淚光,「後來他就開始莫名其妙疏遠我,提出死情緣。我不同意,他就直接不上線了,a之前就給我一句話,讓我不要老是依賴別人,要學著自己保護自己,學會成長。」

    她抹去掉下來的淚,繼續說道:「什麼是成長?我那時覺得我們這樣就很好啊,我耍賴他包容,只要我們喜歡對方,有什麼不可以呢?直到我在雲深遇到他,才頓悟他那句話的意思。我才突然發現自己很幼稚,全世界都在奮戰,只有我一個人活在童話里,一旦走出水晶球的幻像,這種落差感會很痛苦,痛苦得仿佛人生已經失去了意義。」

    「可是正因為我已經落後了一大截,怎麼可以再給大家拖後腿呢?我要像毒哥對我期待的一樣,學會保護自己,即使自己一個人也要活得很漂亮。沉溺過去,於我無益。我們會面對今天的局面,其實是每一個人的自由選擇造成的,所以沒有必要怨天憂人。就好像如果阿音你當初和鶴九哥沒有堅持相互信任,你們就不會有今天。如果毒哥也能像你一樣堅定勇敢,我們也不會走散。之所以走散,不過是我們都心知肚明,對方在自己心裡的分量沒有生命中其他東西重要而已。對於我來說最好的感情,是一個人給的起我現世安穩,也陪得了我顛沛流離。」

    此後的話已經不需多說,她的意思容音已經懂了。

    容音見劉卉宛情緒不高,便打算讓她一個人安靜一會,叮囑她早點回去吃晚飯後,容音就先行離開了。

    五分鐘後,劉卉宛獨自吹風,卻聽風送來一句啞聲問詢:「喵喵,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劉卉宛剛剛收住的眼淚,剎那間傾落如雨。她回頭,看容音眼中映著燦爛火光,平靜又灼熱。

    回到老宅時燈火通明,只是大堂不見人,偏室中傳來細細人聲,容音隱約聽到自己名字,好奇心驅使她貼過去聽牆根。

    裡面是三伯父和岑鶴九在商量她身上的毒,岑鶴九的聲音壓得很低,容音拼命把耳朵貼到門縫上才聽到,「……這種事本來就是逆天道而行,下面願意看在岑氏數百年來的功勞上出手相助,總不好厚著臉皮讓人家治一送一。這件事也不存在抉擇,我會早日讓阿玉把我的意思傳達下去,只要她好,我就沒有掛心了。」

    三伯父開口笑他,「你們才剛,這新的故事還沒續上,你就要棄她而去,你捨得?」接下來的話讓他語氣陡然嚴肅,「再者,從長遠來看,亭修,易晚,東陵他們當初為什麼犧牲自己也要把你們幾個後輩保下來?你是岑氏最後的血脈,你要是沒了,岑氏這一脈可就徹徹底底在世上斷了。岑氏斷了,容氏能活多久?你不能不為整個道門的未來考慮。」

    岑鶴九啞啞地笑:「三叔是在敲打我,應該在死之前給容氏和岑氏留後?留下火種我就可以毫無遺憾地犧牲了,您說這話倒也真是不怕我見怪。我是無所謂,可這是兩個人的事,我沒有權力替歲弦做決定。而且她現在身體很差,最需要的是休養生息,我不想讓她冒這麼大的風險,去繁衍一個我連面都沒見過的後人。下面神通廣大,就算岑氏真的絕了後,他們也不可能坐以待斃看著道門滅了火種。」

    三伯父恨鐵不成鋼地猛拍大腿,「你和歲弦怎麼回事,這腦子都長成一根筋,怎麼點不醒呢?非要你死我活轟轟烈烈,想翻拍瓊瑤怎麼的?你就不知道動動腦子,讓下面給岑氏留一條生路?亞當和夏娃是怎麼留下後代的知道嗎?因為他們一起被發配到人間了!知道他們為什麼一起被發配嘛?」

    岑鶴九怔住,愣愣道:「您什麼意思,您不會是說……」

    三伯父急得滿頭汗,乾脆挑明了,「你得想辦法讓歲弦變成岑氏的人,懂了嗎!」

    岑鶴九被這一通「談人生」弄得腦子迷迷糊糊,難以回神。他只知道吃晚飯的時候連頭都不敢抬,總覺得一抬頭看見容三,就覺得他在對自己暗示些什麼,再瞥一眼容音,又總是愧疚之情頓生。中途容三清了清嗓子準備說些什麼,被岑鶴九一筷子擋下他剛夾起的回鍋肉,瞪了一眼硬是堵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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