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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3:20 作者: 寄山海
容音突然覺得自己是已經被侵蝕得意識不清了,可能看到了幻覺,因此抬手在眼前虛晃了一下,結果手腕被他毫不客氣地抓住,「爪子幹嘛呢,留著抓鬼,別抓我。」
霧氣太濃,岑鶴九沒注意到容音另一隻手的異常。容音怕被他察覺,把受傷的那隻手往身後藏去,下意識後退,「我……」
岑鶴九見她後退的動作,以為她是太害怕,不由伸手抹淨了她臉上的血跡,順便查看了一下容音額角的傷痕,把她輕輕往懷裡摟了摟。
雪白的道衣,從她臉上一過,衣袖頓時沾滿腥紅。
容音嘴角一撇,頓時久違地有種鼻子發酸的感覺,沒由來生出一種愧疚感。正在猶豫要不要道個歉,卻還聽見岑鶴九斬釘截鐵地說:「不怕,有我。」
天知道容音一口牙咬得多緊才沒哭出來。
不能再糟糕的狀況里,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有一天她下班回家,買煎餅果子的路上遇到一個看似極不靠譜的老道。
老道隨便讓她抽了個簽,就看似極不靠譜地判定了她下半輩子的桃花。那支簽她還記得,是一支下下籤,難安。
從前世事盡成非,只怪兩心心不依。休嗟內外皆難安,只恐桑榆一段愁。
「疑是故人來,到底須問心。」容音喃喃重複當日老道的嘮叨。
容音把臉埋在岑鶴九胸前,深深地嗅著熟悉的氣息,仿佛在確認什麼。
是桃花啊。容音後知後覺地想。
第66章 雙蕖怨30
女屍死纏爛打地搖晃著走過來,早已折斷的手骨和腳骨使得它姿態狼狽,容音眼前一花,竟然在濃郁的綠色霧氣里再次看到易晚的臉。
素淨的臉和衣服上,嫣紅的唇色和血色點綴,如同在生宣中間剎那洇開的墨水,下一秒綻放的是牡丹妖嬈的色澤。
容音看著那雙記憶中的剪水雙瞳,看見易晚笑起來的梨渦襯托著清容,腦子裡混混沌沌仿佛停止了思考。
哪裡不對呢,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音音,到這裡來呀。」
女人輕柔地呼喚她,如千萬次找到貪玩的她一般。
易晚和容亭修不一樣,只有在容音徹底激怒她的時候,她才會氣急敗壞地連名帶姓叫她「容歲弦」。
可哪怕是媽媽的怒罵,容音也多想再聽到一次。
「媽媽……」她眼中蒙上迷茫的霧氣,霧氣積得深了便凝結成水珠,爭先恐後地落了滿臉。
「音音,到媽媽這裡來呀,媽媽好想你……」哽咽的聲音與容音如出一轍,是啊,自她長大後,聲音與當年的易晚是相似的。
真的是母親麼?
是容音誤解了她,連母親都沒有認出麼?
她向著女人的方向一步步走過去,如同行屍走肉。空洞的雙眼中不斷湧出淚珠,眼裡卻早已沒有了神采。
但是在岑鶴九看來,不過是一個女屍發出奇怪的聲音,而容音像是被蠱惑一般走過去。他嗅著這裡的氣息,憑藉自己先天的純陰體質,迅速察覺到了這裡的異常。
他猛地攀住容音肩膀,「容音,醒醒!它不是你母親,只是一具被人灌注了精氣的屍體!」
容音哪聽得進他的話,都說人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力大無窮,現在的容音要過去,岑鶴九拉都拉不住。
眨眼間又有一團虎視眈眈的「蛇」成群結隊撲上來,岑鶴九通通斬斷,但看著偌大的鬥獸場中黑壓壓的一片,深知他們在這裡耗不起。
「媽的,小慎子怎麼還不來?」他焦急地往來時的甬道中看去,那裡一片寂靜。
慎鑒的身體還沒恢復,來的時候是一個村民給他們帶路的,岑鶴九等不及,一個人先跑進來了,慎鑒強撐著身子在後面跟上。
緊要關頭,岑鶴九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一把扯住容音,斬釘截鐵地一劍削掉女屍的腦袋,惡臭的黑水頓時飛濺出來。
四周慢慢騷動得厲害。那些怨魂化成的蛇竟爭先恐後地游過來,紛紛吸收女屍的屍水,並迅速分食了腐爛的屍體。
岑鶴九分析著形勢,一腦門子冷汗,「不好,這屍體就像個開關……」
這些陰物分食了屍體,周圍的陰氣漸漸波動得厲害,隨時要迸發暴走。
岑鶴九眯了眯眼,眉頭低低地壓下去。
這地方的局,一環套一環。到底是誰要留下如此縝密的設計?
岑鶴九原想速戰速決,也沒料到這裡面的形式會這麼嚴峻。照這樣下去,全身而退很難。他們很多年沒有合作退敵,可能不會有預想中的默契和順利。
就在他思慮對策的時候,面前的情況再次發生了突然性變化。
無數的「蛇」都奮力游到場地中央,仿佛那裡有什麼吸引它們的黑洞。那些「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攏,在濃郁到發黑的綠色霧氣中逐漸形成一個龐大的黑影,黑影很快拔地而起,喉嚨中發出一聲屬於野獸的轟鳴。
僅僅是喉嚨里的鳴響,都讓岑鶴九覺得腳底下的地面在震。
幽暗的環境中,那龐大黑影緩緩睜開了眼,是一對黃色的豎瞳,一隻眼睛就有普通人的腦袋那麼大。
「這裡的陰氣竟純化到這種地步……」岑鶴九喃喃道,亦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無數的陰魂可以散而化形,可以聚而對敵,這簡直就是只在地獄傳說中才會出現的上好的鎮墓獸。可是他們一路從正門而來,經過了最大的墓室,發現裡面並沒有任何人的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