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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3:20 作者: 寄山海
    「不啊啊啊啊!」老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兩隻手都廢掉,現在再也捏不了手訣了。

    她的陽氣太灼烈,即便之後再奪取生魂,他的手也不可能復原了。

    「你的罡步踏得不錯,師承哪裡?」容音和顏悅色地擒住他的腳腕,問道。

    老道想起那人派他來之前說過的,「這丫頭不太好對付,只要提醒提醒她就夠了。」

    他當時以為不過一個喪家犬,容家都沒了,她一個黃毛丫頭還能翻出什麼風浪?因此正好趁著自己想要吞食更多生魂的貪心不足,自告奮勇來搞她。

    早知道是這樣,他寧願回到每天去墳地里吸收死氣的日子,也不願意來找死啊!

    容音捏在他腳腕上的手漸漸發力,「做道士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太丟我道門的臉了。既然你不肯透露師承,那我就只好替你的師門清理門戶了。」

    「啊!」腳腕處傳來一陣魂魄撕裂的疼痛,那感覺就像生生把他的血肉撕開,又將骨頭折斷一樣。

    他是瘋了才會透露師承,憑這丫頭的性子,他敢肯定,他只要一說自己生前的師承,她能把他的靈魂撕碎再去把他的墳挖了,骨灰全撒進糞坑裡。

    太、太狠了,不愧是那個人的……

    「你,你不要過來……」老道士驚恐地連連後退,道場中的血光將他一張恐懼的臉映得分外可怖,但他卻覺得面前的人才是索命閻王,「只要你放過我,我就告訴你是誰派我來的!」

    容音眯著眼笑笑,探手掐住他的脖子,「我現在不想知道了。」

    「不,求求你……」老道的聲音因為極度恐懼而顫抖。他以為她只是要折磨自己,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居然會狠厲到這個份兒上。

    「我錯了,我以前吸食了很多生魂,但我只是想維持自己的形體而已……從今往後我保證不再害人了!我會老老實實去投胎,就算十世墮入畜生道也沒有關係!」

    鬼魂一旦離體,一般情況下是必定要投胎的,否則不久就會魂飛魄散。他太留戀人世,為了延長自己的鬼命已經害了不少人,而且多是在醫院這樣的地方打打擦邊球,所以下面的人也往往抓不到他。

    但是比起在容音手裡魂飛魄散,他寧願去投胎。

    老道顫顫巍巍,不斷地磕頭求饒,容音卻絲毫也不動容,「你投不投胎,與我何干?」

    她是認真的,是真的想殺了他。

    「救,救救……」老道的腦子裡突然有什麼一閃念。

    他本就不是笨人,否則也不會在那個人手底下造作這麼久。他突然意識到,容音可能是想借殺他來引蛇出洞。

    老道反應過來,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道:「姑奶奶,我求求你放過我吧!貧道不過是那個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就算你今天把我的胳膊腿全卸了,把我給殺了,他也不會為了我現身的!」

    容音的動作果然頓住了,笑容不去,放輕聲音循循善誘道:「那個人,是誰?」

    老道怔了怔,抹一把縱橫的濁淚,發著抖說:「姑奶奶……您知道的啊。」

    「不可能。」容音的笑一下子就沒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早就死了。」

    「怎麼不可能……」

    「是我親手殺死的。」容音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

    老道傻了。

    容音的性子的確偏執,岑鶴九罵她沒罵錯。一切想要支配和控制她的到頭來都要被毀滅,若非心甘情願,世界上不存在能夠囚禁她的牢籠。

    岑鶴九趕到的時候,場面一度非常失控。

    容音背對他坐在地上,從普通人的視角看來,她正舉著劍,眼神空洞地戳著眼前的空地。這要是被監控拍到,她估計馬上就得被扭送精神病院。

    但是岑鶴九卻能看見這走廊里漫天的血氣,不是來自容音,而是來自容音手裡制住的那隻老鬼。

    老鬼看樣子像一個道士的鬼魂,發冠散亂地平躺在地上,兩隻手腕和一隻腳腕都被黑氣吞噬了,隱隱可見斷口處髒兮兮的黑色骨頭。

    道場早就無力維持,此刻其中血光大盛,因為沒有了壓制而鬼氣狂亂,老道躺在道場中央,倒像是被獻祭的獵物。

    「你不是很喜歡做道場嗎?那獻身給自己喜歡的事情應該很幸福吧?我來幫你完成最後的願望。」容音一隻手掐著老道的脖子,一隻手握著劍戳在他胸口。

    「你簡直瘋了。」岑鶴九一聲怒斥衝上來,一把就拎住容音的手腕把她從地上提起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造業?容歲弦,你是不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過!」

    老道的魂魄奄奄一息,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懷疑自己已經到了奈何橋開始做夢——否則還會有誰敢直接衝過來阻攔容音這個瘋子?

    岑鶴九扭著她的肩膀,頭一次這樣暴怒,「獻祭?你還想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一再造業,到最後會承擔什麼後果?容音你看清楚,你手裡的是什麼?是太清劍!太清劍可以斬鬼可以鎮邪,唯獨不是被你拿來玷污的!還有,你現在是頂著忘慮閣的名頭做事,你自己想死,別拉上老子給你陪葬!」

    那眼神就像在說,她是一個髒東西,她不配。

    那晚岑鶴九給她披外套,給她揉著腳腕講故事,好像都是夢裡發生的事。和那個場景模糊的吻一樣,都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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