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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2:26 作者: 東奔西顧
    顧墨涵手裡的四葉糙吊墜是鑰匙型的,並不金貴,在鑰匙中間鑲嵌著一塊玉,通透的玉里是一片小小的四葉糙。也許是時間久了,也許是顧墨涵經常摩挲的原因,上面一斤有些磨損。

    顧墨涵腦子中想起當年秦舞陽給他這個吊墜時的話。

    「墨涵,你看!這是今年流行的四葉糙吊墜啊,漂亮嗎?這個鑰匙型的給你,這個鎖型的給我,正好一對!用你的鑰匙來開我的鎖,哈哈……」

    電話聲打斷了他的回憶,顧墨涵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盯著那個號碼半天不接。

    尹東循斜了一眼,笑了出來:「接吧,這個電話你都敢不接,你不想混了?」隨後讓眾人安靜下來。

    顧墨涵最終還是接起來:「喂,天叔?」

    梁景天是顧墨涵爺爺的警衛員的兒子,他父親跟了顧老爺子一輩子,後來又讓他跟著,平時對顧墨涵也是疼愛有加。

    電話里不知說了什麼,突然顧墨涵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爺爺。」

    然後只是聽著,偶爾答應一聲。

    「好的,最近我就和他們回去一趟。」

    掛了電話,莫騁野過來問:「顧老爺子?」

    「嗯。」顧墨涵皺著眉頭,食指弓起按了按眉心,好像很疲憊的樣子。

    莫騁野一下來了精神:「叫你回去?」

    「嗯。」

    莫騁野好像很高興:「那好啊!咱們兄弟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只是暫時回去,呆幾天就回來。」

    「回來?你回得來嗎?顧老爺子那可是鐵腕政策啊!人家那是老革命家,老政治家啊……」

    莫騁野還在那兒喋喋不休,顧墨涵揮手推開他,站起來拿起外套。

    「差不多了,咱們撤吧!」

    眾人聽了也都起身準備離開。

    出了酒店,呼吸者新鮮空氣,顧墨涵清醒了不少,坐進車裡準備離開,後來又降下車窗,對著正開車門的李清遠說:「你們什麼時候回去叫我,我和你們一起回去。」

    「行啊 ,哥哥,沒有問題。」李清遠笑嘻嘻的回答。

    然後車子呼嘯而去。

    顧墨涵回到北京直接開車上了高架橋。車子在一個不起眼的大院門口停了下來。門口的警衛看見他,動作乾脆流暢的敬了個禮。他把車停在外面,走了進去。

    大院裡的房子都是幾十年前的建築,是經典的老北京風格。道路兩旁載著法國梧桐,這個季節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再大院中央有一個小湖,顧墨涵記得小時候和石磊、尹東循他們老在裡面捉魚,最後全身濕透的回家去挨揍。那個時候他們整天調皮搗蛋,剪誰家養的貓的鬍子,捉毛毛蟲放到小姑娘的裙子上嚇得人家哇哇大哭,每天樂此不疲。

    顧墨涵最後在一座小院門前停了下來,敲敲門,進去了。顧父顧母都不在,梁景天看見他伸手指指書房的位置,說:「首長等你半天了。」

    顧墨涵上了樓站在書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低沉洪亮的聲音:「進來。」

    古色古香的書房裡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在自己跟自己對弈,看見他進來,什麼也沒說,招招手讓他過來陪他下棋。

    顧墨涵的圍棋是顧老爺子一手教出來的,後來顧墨涵的外公也教過一段時間,他的棋藝還是很不錯的。

    書房裡靜悄悄的,只有落子的聲音。許久之後下完一盤,顧老爺子開口。

    「不錯,比以前有長進。你們這一批孩子從小就開始學琴棋書畫,我就只要求了你下棋和寫字。下棋是讓你心靜,寫字時培養你的氣。你從小調皮,礙於我和你父親的威嚴不得不學,學了之後改變不少,而且都很出眾,我很欣慰。

    圍棋必須多看多下才行,看人生也是這樣,必須通過生活中的鍛鍊才能讓自己成熟起來,年輕的時候多吃點苦頭、多摔跟頭並非壞事,反而能使你以最快的速度領悟事業和生活。你們這一代就是太順利了,儘管平日裡我總要求你們低調,但是有些事情總是不可避免的有了特權,少吃了苦頭。好在你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奮鬥。

    你剛開始學圍棋的時候,總是輸多贏少,害怕輸棋,但是這個時候也是進步最快的時候。我當時就告訴你,如果害怕輸棋,長進就不快。就像人生中摔了跟頭,也要及時認輸,總結經驗教訓,明白自己擅長什麼,能做什麼,該做什麼,然後調整方向,事業才能逐步有所成就,逐步走向輝煌。

    下棋不能留戀一個子的輸贏,不放棄已死掉的子就無法爭取全局主動性,人生也是如此,每個人都有很多愛好,為了更大的成就,必須取捨很多,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割捨是痛苦的,但今天的痛苦是爭取明天勝利必須付出的代價。

    下圍棋時棋盤上的子越來越多,局勢越來越複雜,是輸是贏,要看最後的結果。因此要有長遠的目光,有全局觀念。下棋就和人生一樣,每走一步都要冷靜思考,慎重考慮,關鍵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棋藝固因人而異,水平有高低。高手下棋能看出十多步棋,不以一子一地為重,顧全大局,勇於取捨,以最終贏棋為目標;而水平低者,只能看出一兩步棋,確實寸土必爭,往往為了一個局部利益窮追不捨,結果卻打敗而歸。人生亦是如此,為人處世要從大處著眼,不能沉迷一時的利益而貪小失大,得不償失。

    這次叫你回來有兩件事,一是交代你上面說的話。二是你父親想讓你回北京來。我也和他談過,我告訴了他一句話:幹事業在哪不是干,為什麼非得回北京?

    你呢,小時候隨你父親工作調動在C市求學多年,後來你父親調回北京,你卻一直留在那,也沒什麼不好,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我對你還是放心的,但是我同樣告訴你一句話:既然幹事業在哪兒都能幹,為什麼不能回北京呢?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累了,出去轉轉。」

    顧爺爺起身離開書房,顧墨涵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看著眼前錯綜複雜的棋盤。

    嚴父慈母

    良久,顧墨涵站起身,離開書房。來到客廳看見顧母葉沁婷坐在沙發上。

    顧母面帶慈祥的拍拍身邊的沙發。顧墨涵收起一臉嚴肅,臉上帶著調皮的笑,走過去,攬著母親的肩膀。

    「媽~」顧墨涵伸手攬住母親的肩膀撒著嬌。

    「你這孩子,多大了還撒嬌,一會兒你爸看見了又得挨罵。」顧母笑著拍拍兒子的手。

    「對了,我爸呢?」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馬上就回來了。對了,你爸最近脾氣可不太好,你一會兒說話留點神。」顧母一臉擔憂。

    「放心吧,你兒子現在很乖。」

    「墨涵啊,過兩年你就28了吧,該成家了,我也等著抱孫子呢。你李伯母上次提起要給你介紹她侄女,我見過那孩子,長的眉清目秀,大方得體,你覺得合適就見見?媽也不逼你,咱們家也不需要聯姻什麼的。如果你有看上的姑娘就帶來給媽看看,你喜歡媽肯定不會反對。」顧母摸摸兒子的頭髮說著。

    顧墨涵聽的辛酸:「媽,我在C市看上一個女孩兒,上學的時候認識的,當時我沒好好珍惜,後來分開了。我在美國的這幾年,每天都想著她,想她想的睡不著,我想回來找她,可是我不敢,我怕她還在恨我。現在我回來了,她還是不理我,把我當陌生人,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我知道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可是剛才爺爺告訴我要學會取捨。我一想到要放棄她,我的心就好疼,疼的我喘不過氣來……」

    葉沁婷看著兒子微紅的眼眶心裡百感交集,那個老是對著她笑的沒心沒肺的毛頭小子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好像他還是那個受了委屈躲在她的懷裡哭泣的小男孩。她握著顧墨涵的手什麼也沒說,她知道兒子並不需要她說什麼,他只是想找個人聽他說這些。

    顧逸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副母慈子孝的情景,剛要開口,葉沁婷沖他使了個眼色,他便不再開口。

    走近了,顧墨涵又恢復了嬉皮笑臉:「喲,顧首長回來了?您是喝茶啊喝茶啊還是喝茶啊?」

    顧逸風瞟了他一眼:「你給我好好說話!」

    顧墨涵依舊笑嘻嘻的:「爸,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不能別給我臉色看?」

    葉沁婷對顧墨涵說:「你去給你爸倒杯茶去。」

    「好嘞,客官您稍等。」顧墨涵屁顛屁顛的去了。

    不知葉沁婷對顧逸風說了什麼,顧墨涵回來的時候,顧父臉色緩和了很多,還和顏悅色地對他說:「午飯想吃什麼啊?」

    顧墨涵哭喪著臉說:「爸,您還是給我臉色看吧,您變臉變得太快,我害怕啊!」

    顧母在旁邊笑出聲來,顧父則黑了臉。

    吃過飯,顧墨涵照例上樓接受訓話。

    顧父坐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著畢恭畢敬站在書桌前的兒子。

    他這個兒子從小就聰明伶俐,基本沒讓他操過心。他的工作一直很忙,對他關心不夠,但是無論大事小事他總能處理的很好,在大院裡的孩子裡可以說是鶴立雞群。在美國的時候就開始自己的事業,現在在C市也是風生水起,也沒有作風問題,不像其他世家子弟總是鬧緋聞。總體來說,他還是滿意的。

    「我也不是非讓你回來不可,既然你自己願意留在C市就留在那兒吧。C市不必北京差,這幾年的發展很快,在那也很有前途。記住我以前告訴你的,不要打著你爺爺和我怕的旗號做事。在外面不比家裡,自己要多小心,注意身體,有什麼問題可以回來找我商量。好了,沒什麼事就出去吧。對了,多在家呆幾天,你媽很想你。」

    顧墨涵略感吃驚,他從小對父親親近不足,敬畏有餘,哪次回來訓話不是兩三個鐘頭,哪次不是疾言厲色啊,這次竟然這麼快,還這麼和顏悅色。

    顧墨涵不可置信的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又轉過頭對顧父說:「爸,您是不是幹什麼對不起我媽和我的事兒了?」

    顧父怒火中燒:「你這個臭小子,馬上給我出去!」

    顧墨涵很聽話的馬上帶上門出去了。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大笑聲,顧逸風哭笑不得。

    顧墨涵老老實實在家呆了兩天陪母親喝茶,澆花,陪爺爺下棋,陪父親聊天,每天修生養息,早睡早起。

    第二天晚上,他已經睡下了,電話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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