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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2:10 作者: 東奔西顧
    我低下頭,心裡很平靜,「我沒什麼好說的,事情就像傅曉涵說的那樣。」

    他點了支煙,然後把打火機「嘭」一聲扔在桌子上,冷笑一聲,「我怎麼沒發現這是一場鴻門宴呢?夏落落,是不是我最近太慣著你了,你他媽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我仰起臉,又問他,「菜涼了,你還吃嗎,我給你熱一下?」

    他把煙在菸灰缸里按滅,大步走過來,一把把桌子上的菜都掃到地上,地上一片狼藉。

    「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多嗎?到底多少錢才能滿足你!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忽然有點傷心和委屈,我是喜歡錢,我承認一開始的時候,我是為了錢,可是現在,我真的不是為了錢。

    我站起來然後蹲下,低著頭收拾地上打碎的盤子和碗,一滴淚直直地掉下來,「和錢沒有關係,是我想離開這裡,離開你。」

    他上前一步一腳踩在我收拾碎片的右手上,鋒利的稜角瞬間扎進我的手裡,血很快流了出來,很疼,心疼。

    他在我頭頂特平靜特溫柔的說,「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我忽然想起來上次他給我包紮手的事情,抬起頭看著他,「我想離開你。」

    他腳下又用了幾分力,我感覺碎片已經割在我的骨頭上了,真的很疼。

    「我還是沒聽清,再說一遍。」

    我看著他,眼淚落下來,他在我眼裡由模糊變清晰又變模糊,我忽然什麼都不怕了,有一種豁出去的衝動,一字一頓的說,「我再說最後一遍,左秉南,你聽清楚了,我要離開這裡,離開你,再也不回來了!」

    他輕笑了一聲,然後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我的手上,我真怕我這隻手被他踩廢了。

    他忽然抬起腳,蹲在我面前,從我手裡拿出那塊滿是血的碎片,緊緊握住,他的血和我的血融合在一起,有一種觸目驚心的驚艷。

    我忽然有點害怕,他接下來想幹什麼?

    他一隻手卡著我的脖子,微微用力,另一隻手拿著碎片在我臉上隔著幾毫米的距離輕輕滑動,陰狠狠的對我說,「都說□無情,戲子無義。夏落落,你真對得起這句話啊!你行啊,現在手裡有點小錢,說話底氣都足了。你想過沒有,我給你的那張卡里的錢,傅曉涵給你的支票和卡里的錢,你自己的錢,你都取出來了嗎,萬一帳戶凍結了,你還剩的下什麼?就算你取得出來,你就不怕被人劫了,弄個人財兩空?那時候,有人在你這張小臉上順便劃幾刀,你那點錢夠□的嗎?」

    他越說越使勁,我被他掐的喘不過起來,他鬆開手,指著我的鼻子,「你他媽給我聽著!夏落落,我是什麼人相信你也清楚,你再夜色待了那麼多年也不是白待的,我能捧著你,就能踩死你,你自己用腦子好好想想吧!」

    他說完就站起來上樓了,我慢慢站起來,到衛生間沖了沖手上的血,簡單包紮一下就出來了。我走到沙發前坐下,心裡空空的。我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太久沒在夜場混了,我差點忘了這些有錢人都他媽不是人,整人的手段多著呢。帳戶凍結?被人劫?被人毀容?哪那麼多萬一啊,不過是有人刻意為之而已。

    不過,我倒是不怕左秉南找人毀我的容,或者是找人劫我。他混帳歸混帳,但還不至於那麼壞。可是我擔心他會凍結帳戶,這事兒他絕對幹得出來,到時候,我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我去哪兒都沒什麼意義了。

    我不知道傅曉涵是怎麼跟他說的,如果我自己跟他坦白,他會不會,會不會沒這麼生氣?

    後來我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裡沒開燈,光線很暗。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對面沙發上坐著一個人,腥紅的火光時亮時暗,我覺得其實我是被煙嗆醒的。

    我坐起來,在黑暗中誰都不說話,左秉南一支接一支的抽菸,抽了很多。

    我忽然間產生一種想法,他這麼生氣不是因為我收了傅曉涵的錢,而是因為我下定決心要離開他。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產生這個想法,但是這種感覺很強烈。

    過了很久,我站起來把壁燈打開,拿了酒精和紗布走到他面前坐下開始給他包紮手。剛才我就注意到他拿煙和點菸用的都是左手,以他的脾氣,現在又在氣頭上,肯定對手上的傷不管不問。

    我給他清洗傷口的時候他沒掙扎沒反抗,沒有任何反應,也不叫疼,我忽然心裡很難過,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他。

    他雖然經常有話不好好說,但是他不聲不響的樣子更可怕。我想說點兒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包紮好了,問對他說,「你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如果傷到了還是快去醫院看一下,別耽誤了。」

    他還是不說話。

    我坐近了點,慢慢開口,「我不是想瞞你,我本來就是打算等吃完了飯就告訴你的。今天下午傅曉涵找過我,給了我一張支票和一張銀行卡,我收了。」

    我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遞到他面前,「你上次不是說,我拿你的錢給你包紅包不好嗎,這張卡是傅曉涵給的,我想,不要白不要,你要和她結婚了,我什麼都不送多不好啊。那張支票我就自己留著了。」

    他還是不說話,我繼續說,「我知道傅曉涵早晚會找上我,我本來沒打算收她的錢的,可是後來我又想,為什麼不要,這是她的錢,又不是你的,拿回來咱們分了也是好的,雖然我知道你看不上這點錢,但是與總比沒有好啊,你雖然有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有這種不勞而獲的好事兒為什麼不收。」

    他終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倒是還沒忘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有一更,晚上再更,東紙哥現在有事得出去一下,嘿嘿,掰掰~

    第四十二章

    我從口袋裡拿出當初他給我的那張卡,「這是你給我的,我從裡面取了一部分出來,剩下的還給你。」

    他還是沒接,但是呼吸忽然粗重起來,「你是不是早就打算離開我了?」

    我低下頭,「是。」

    他忽然暴躁的按滅煙,轉頭看著我,「夏落落,我他媽真想不明白,現在這樣不好嗎,你總瞎折騰什麼?我對你不好?我讓你受委屈了?還是說我天天虐待你,讓你受不了了?你總是把自己弄得跟小白菜似的幹什麼?演苦情戲給誰看?」

    我搖頭,「沒有,都沒有,你對我挺好的,沒有委屈我,也沒虐待我。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受不了你的這種好。左秉南,我們之間相差太多了,你有錢有勢,而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像我這樣的女孩兒,比我好的女孩,你身邊一抓一大把,跟你在一起我的壓力很大,你對我越好,我心裡就越難過,我不知道你能對我好多久。我覺得我的生活沒有方向,沒有未來,我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我和你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我也沒奢望能和你平等,這個社會有什麼平等可言呢。所以,每次你生氣的時候我就會很害怕,有時候我有一種感覺,我還在夜色,你還是我的客人……」

    也許是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很久了,我很流暢的說出來,我知道我自己很矯情,但是這都是我的心裡話。

    我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不知道我身上吸引你的到底是什麼,可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就是一場金錢遊戲,這個遊戲在你眼裡好玩,新鮮,刺激,你樂在其中樂此不疲,曾經我也是這樣,可是遊戲就是遊戲,總有玩完了玩不下去的一天。有時候我在想,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會怎麼對我?」

    我轉頭看著左秉南的側臉,這張臉讓我痴迷,從前是,現在也是。他還在抽菸,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還有,你要結婚了,我不想做第三者。可能在你眼裡,我這樣的女人只要有錢,什麼都能做,可是我做人是有底線的,我不想和有家庭有婚姻的男人有任何瓜葛,以前我就這麼想,後來飛燕和蔣闊的事讓我更堅定了這個想法。你對我說,□無情,戲子無義,你對我說,養情婦還不如養條狗養頭豬,可你又養著我,你每次來的時候,身上帶著別的女人的味道,可還和我上床,你告訴我你要結婚的了,可還要我一直陪著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一直在想,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呢?你把我放在這裡,供我吃供我穿,還給我錢,你自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不敢說不敢問,因為我知道我沒資格問。你一再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一直都記得,我只不過是你養的一個情婦,你身邊若干女人之一,一個靠著你的施捨過日子的女人,我一直都記得。我一直都提醒自己,像我這樣的人,不該對男人動感情,也不能動,沒資格動,沒人會真心對我這樣的女人的,我知道我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可是我還是一再淪陷,一再淪陷……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感情這種遊戲,有錢人隨便找個人都可以玩兒的很明白,很瀟灑,很浪漫,而我不一樣,它對我來說,太奢侈了,我不想步雪兒的後塵……」

    他轉過頭看我,我收了收眼淚,「我想,與其等你厭煩了我,還不如我先離開你。我知道這個決定不該由我說的算,而是你說的算,現在,換你來說,好不好?」

    他終於按滅了煙,抬手撫了撫額頭,好像很疲憊的樣子,「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背台詞呢,勁兒勁兒的,說你傻,你比誰都精。你說對了,這是一場遊戲,是遊戲都有結束的時候,你也說對了,這個遊戲什麼時候結束,怎麼結束,是由我說的算的,我什麼時候想說也由我說的算,而不是你,明白了嗎?」

    雖然他說的漫不經心,卻給我一種陰沉狠戾的感覺。

    我知道他現在火氣很大,如果我再像剛才那樣和他硬碰硬,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我只能識時務的點點頭,「明白了。」

    他點點頭,伸出一口氣,闔了闔眼,然後用兩隻手指捏起那個紅包,「紅包我收下了,至於那張卡,我既然給了你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更何況我還沒喊停,總不能讓你吃虧,你自己留著吧。」

    我繼續乖乖的點頭。

    他忽然笑出來,我抬眼看他,眼裡都是好奇。

    「我在想,你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小綿羊的模樣,是怎麼從傅曉涵手裡掏出來那麼多錢的。」

    我知道他這是諷刺我,我低著頭不說話。

    我以為今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和他之間將會有一場拉鋸戰,可是,半晌後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沒有一絲溫度和感情,好像剛認識的時候他跟我說話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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