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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2:10 作者: 東奔西顧
    和這位爺一起到夜色來玩兒的人,對他的稱呼有兩個,大多數人都恭敬地叫他左少。只有少數人叫他秉南。當然像上次許大少爺喝多了直呼其姓左的這種情況除外。

    這樣叫的人一看就是和左秉南是一路人。

    我記得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聽說過,傅曉涵的父母都是外交部的高官,怪不得呢。

    這位大小姐的耐性終於用完,於是她便找了我做出氣筒。

    「哎,這水怎麼這麼熱?」

    我加了幾塊冰進去。

    「哎,這水怎麼一點味兒都沒有?」

    擦!你們家白開水有味兒啊?

    「哎,給我杯酸奶。」

    擦,這是夜店!!!夜店!!!!誰家夜店賣酸奶啊!!有木有!!!有木有!!!!

    我忍住翻白眼咆哮的衝動,「對不起,小姐,我們這兒沒有酸奶。」

    沒想到她一下子火了,「你叫誰小姐呢!」

    說著舉起面前的杯子潑了我一臉水,「你以為全世界都和你一樣賤做小姐啊!」

    我低著頭,握起拳頭。

    對,我就是tmd賤,才會在這兒被你罵!

    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什麼教養家教,罵起人來一樣毒。

    我招誰惹誰了!

    這樣的事情在場子裡很常見,也是家常便飯,可是,我不願意讓左秉南看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心理。

    我知道他看見了會和沒看見一樣,我沒指望著他能幫我,事實也是如此,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

    我不驚訝,真的,我一點都不驚訝,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

    但是,我難受。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竟然會難過。

    我知道他看見了,我也知道他會不管我,可我還是難受。

    我的心很疼,我不知道是因為傅曉涵讓我想起了我那夭折的大學生涯而疼,還是因為左秉南的袖手旁觀而疼。

    我覺得肯定是前者,那畢竟是我心中永遠的痛啊!我和左秉南有什麼關係?肯定不是後者。

    再說,那位爺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從第一次見他,他就是隔岸觀火的態度。

    我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低著頭不道歉。

    「怎麼,你還不服氣?」說完她揚起了手。我仰起臉等著她下手。

    忽然一隻手擋住了她,「這位美女別生氣,她是新來的,不懂事兒,您消消氣。酸奶是吧,有,怎麼沒有,只要您要,咱就有,落落,還不快去拿!」

    我這才發現琴子也在這個包廂里,她正給那個大小姐陪笑。

    她拉著我出了包廂,遞給我一包紙巾,「快擦擦吧!」

    我低著頭擦著臉上的水,順便擦著眼淚。

    「你說你,倔什麼啊,說兩句好話不就過去了。」

    她越說我眼淚掉得越快,她彎腰側著頭看我,「你怎麼了,今天不太對勁啊?」

    「沒事兒,我出去給她買酸奶吧,你快進去吧!」

    琴子拉住我,「不對,你說實話,你的臉到底是怎麼弄得?」

    事到如今我只能實話實說。

    「操,這個賤人!」琴子果然暴跳如雷。

    「你別生氣啊,我就是怕你和她打起來才沒敢告訴你。」

    「我才不和她這種人渣動手呢,髒了我的手!NND!我不整死她,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後來,琴子讓別人買了幾盒酸奶帶了進去,我再也沒踏入那個包廂。

    我在洗手間看著自己的臉,這倆人,都逮著一邊下手,我都成陰陽臉了。我尋思著,能不能問經理要點醫藥費,怎麼說我這也算工傷啊。

    我越看越生氣,心裡煩得不行,收拾了東西就請假走了。

    回到家,我沒開燈沒脫衣服直接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看,腦子裡一片空白。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我想假裝家裡沒人,沒想到那人還挺執著,一直在敲。

    我只得從床上爬起來,從貓眼看了一眼,是一男的,我不認識。我靠在門上大喊了一聲,「你找錯了!」

    門外的人還挺禮貌,「是夏小姐嗎?左總讓我過來的!」

    左總?那位爺?不可能!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他找我幹嗎?他不是和傅曉涵在一起嗎?

    後來我一想,還是很有可能的,他那麼神通廣大,別說知道我住在哪,就是我上輩子住在哪他都能知道。

    我打開門,皮笑肉不笑的問,「左總找我有什麼事兒啊?」

    「我也不清楚,他只是說讓我來找您,車在樓下。」

    來到樓下,我坐進車裡的時候嚇了一跳,左秉南竟然在車裡!

    剛才那人是司機,他換司機了?

    他問我,「你怎麼沒開手機啊?」

    場子裡規定上班時間手機要關機,不過很多人都沒當回事兒,我也是。今天我被打了之後沒多久手機就響了,接起來打錯了,我一肚子的火就按了關機鍵,下了班也沒打開,我不想讓別人找到我,我只想自己待著。

    但是我肯定不能說實話,只有裝傻,「啊?手機沒開嗎?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沒電了吧。」

    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掏出手機隨便按了幾個鍵,手機屏幕還是一片那黑暗,然後遞給這位爺看,「你看,真沒電了。」

    這位爺挑著眉看著我一系列的動作,等我說完,深深地看進我的眼睛裡,冷笑著,「夏落落,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特想抽你。」

    我垂下眼帘,抽吧,又不是沒抽過,又不是只有你抽過,我剛才還在你面前被人抽了一巴掌,你又不是沒看見。

    不過,你能不能換到另一邊抽,陰陽臉挺難看的。

    第十七章

    在浴室里洗完澡,我看了會兒鏡子裡自己又紅又腫又熱的半邊臉,被熱氣一蒸還有點兒癢,眼睛也有點兒腫。

    我皺眉,真醜,然後出去了。

    那位爺已經洗好了坐在床邊,看到我出來招了招手,我乖乖走過去坐下。

    他看了看我的臉,然後把手掌覆在上面,輕輕地摩挲。

    他的手涼涼的,很舒服。

    那一刻,我覺得很委屈,很想哭。

    就像正在學走路的小孩子摔倒了,本來沒什麼,但是只要聽到媽媽的安慰就很委屈的大哭。

    我的眼睛又澀又脹,我垂下眼帘,努力地忍住,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哭,千萬不要哭,你在他面前已經夠丟臉的了,如果哭了他就更瞧不起你了。

    但是眼淚還是順著睫毛滴了下來,落到他的睡衣上,漸漸散開,最後暈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我的眼前一直很模糊,我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還疼嗎?」他問。

    我搖搖頭,我覺得他可能以為我是因為疼才哭的。

    他忽然站起來,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塊毛巾,裡面裹著冰塊,然後敷在我腫著的半張臉上。

    我有點兒受寵若驚,他這是幹什麼?

    「之前你在走廊上抓耳撓腮的時候,臉就又紅又腫的,怎麼回事兒?」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我和一個小姐吵架,結果掛彩了?他會不會以為我是潑婦?是不是顯得我很沒用?

    「……」

    「你和傅曉涵認識?」他忽然轉換話題。

    我就知道瞞不過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氣,「誰是傅曉涵?」

    經過上次胃藥事件我早就學聰明了。

    他聽到這兒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也不是獰笑,而是真的在笑,你能感覺到他的笑意。

    我很驚訝,我從來沒見到他這麼笑過,沒想到他笑起來這麼好看。

    額前的頭髮軟軟的帶著點凌亂,眼睛彎彎的很亮,鼻樑很挺,牙齒很白,嘴型很漂亮,很帥很漂亮。

    你閃耀一下子,我暈眩一輩子。

    「你還真是聰明,吃一塹長一智。」

    我只能假裝聽不懂。

    「可是,她說,她認識你。」

    我心裡一松,「不可能。」

    像傅曉涵這種人最好面子,她怎麼可能會承認自己和夜店裡的人認識呢,特別是在她在乎的人面前。

    「行了,你也別跟我耍心眼了,怪累的,說吧。」

    我想了想,還是說了。其實我心裡清楚,如果他真的想知道,就算我不說,他也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和她是大學同學。」

    我沒有多說,我不想把自己的心給他看,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沒準兒他還不屑看呢,那我不是自取其辱嗎?

    我像一隻蚌,如果有一天我心甘情願的張開硬硬的殼給他看我柔軟的內心,那我真的就萬劫不復了。

    或許他壓根就不相信,前一秒聽完後一秒就會嘲笑我,說我是騙子。

    「Z大?」他挺吃驚的,沒有表示任何懷疑。

    我點點頭,心裡忽然很難過,刀割般的疼,雖然我已經退學好多年了,但是每次想起來都很難過,無論我怎麼努力都邁不過這道坎兒。Z大,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過了。

    「怎麼從沒聽你們那兒的人說過?你也沒說過。」

    說什麼?說我是大學生?Z大的高材生在夜場裡賣?很風光?很驕傲?很自豪?很讓別人羨慕?很有顯擺的資本?真的是這樣嗎?丟不丟人啊?

    我當然沒膽跟他說這些,只能沉默。

    「那你為什麼不讀了?」

    我覺得這個男人沒有我想的那麼精明,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我忽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腦子裡都是那天退學的情景,類似的一句話,怎麼就不讀了呢?

    「沒錢,撐了一年多就退學了。其實也沒什麼,讀不讀也無所謂,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嗎。」

    後半句我是說給自己聽的,可是,說到最後我的聲音還是哽咽了,眼睛抑制不住的往下掉。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很清楚。也許,如果當時沒退學,那現在我一定會過得很好,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隨便一個人就能把我往死里踩。

    我曾無數次的幻想過,如果我出生在傅曉涵那樣的家庭里,現在的我會是什麼樣子?

    越想越難過,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的想,跟自虐似的。每次想起來,就像把快要結疤的傷口重新撕裂,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可是這一切又怪得了誰呢?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心痛的感覺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就算再疼我也得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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