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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1:55 作者: 東奔西顧
    陳靜康有些不滿,「呃……除了這個就沒別的話說了嗎?」

    「有。」自始自終都沒有看他一眼的顧九思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

    陳靜康立刻兩眼冒光,「什麼?」

    顧九思面無表情的冷冷開口,「回房間等死。」

    「……」最後陳靜康拎著半袋紅糖挫敗的退出了戰場。

    陳方去看陳慕白的時候他窩在沙發里扶著額頭,沒開燈。

    陳方站在門口,走廊里的光線照進來,陳慕白不滿的眯了眯眼睛。

    陳方並沒有打算關門的意思,叫了一聲,「少爺……」

    陳慕白的聲音低沉的嚇人,「方叔,我來陳家幾年了?」

    陳方猶豫了下,「我到陳家的時候,少爺已經在了……」

    昏暗中,陳慕白的聲音越發異常,「我記得差不多有十幾年了……顧九思到陳家幾年了?」

    陳方一向記性好,這次想也沒想就回答,「六年。」

    陳慕白低聲低喃了幾句,「六年……六年就敢說累了……」

    陳方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能順著陳慕白的話說,「九思畢竟是個女孩子。」

    陳慕白忽然笑了,笑容清冷而寂寞,「我何嘗不知道她是個女孩子,可是方叔,我不能心軟……我怕我一心軟就害了她……她說她想離開陳家,可陳方竹的悲劇我不想再看一次了。」

    當年陳方竹的事情陳家的人談其色變,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塵封,可是並不代表沒有人記得。

    陳方頓了一頓,把憋在心中已久的話說了出來,「少爺,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其實有些事您可以說出來,您不說她不一定知道。」

    他們都不是擅長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每次都相互試探,一個憋著不說,一個悶著不問,時間久了便會開始吵。顧九思看似悶不出聲,卻是最氣人的。陳慕白骨子裡最是薄涼,可是這種人也最是情深。

    陳慕白若有所思的看了陳方一眼,然後陷入沉默,他自然清楚陳方口中的「她」是誰。

    陳方把醫藥箱遞到他面前,「我剛才看到九思的手出血了,您不去看看嗎?」

    良久沒有得到陳慕白的回覆,陳方便關上門走了出去。

    陳慕白又坐了會兒才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唐恪的聲音明顯降了幾度,有些心虛的回答,「還沒有……」

    唐恪別的本事暫且不說,在這個世界上找個人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陳慕白頓了頓,試探著問,「是不是……不在了?」

    唐恪也有些迷惑,「不在了也該有蛛絲馬跡啊,可是這個人一點兒痕跡都沒留,像是被人清洗過一樣乾淨……我說,陳三兒,你不是杜撰出一個人名故意逗我玩兒呢吧?

    陳慕白顯然沒心情和他開這種玩笑,「我沒你那麼無聊!你是不是沒好好查?」

    唐恪立刻不服氣,「當然不是!」

    兩個人互相懷疑對方的同時極力證明自己的無辜。

    唐恪忽然想起了什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知道你會去查,而且這個人非常了解你,知道你會來找我去查,而恰巧那個人對我的路數也非常了解,所以事先把所有的一切都掃乾淨了,所以我什麼都查不到。對了,你讓我查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陳慕白想了想,並不打算回答唐恪的問題,「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唐恪也不在意,「再找我們這一路的肯定不行,得換個圈子。我之前也想過幾個人選,最合適的莫過於段王爺了。他是專業出身,有些資料是我拿不到的,而且和你幾乎沒有交集,阻礙的那個人也想不到你會去找他。」

    陳慕白和段景熙不熟,他也並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你再去試試,實在不行……到時候再說。」

    唐恪應下來,「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陳慕白忽然想起顧九思曾經問過他孟宜年的事情,「你從孟宜年身上查一查。」

    唐恪答應儘快去查,很快掛了電話。

    陳慕白放下手機,手無意中觸碰到那個藥箱,垂眸想了想剛要起身,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剛接起來那邊便是一聲陳慕白最討厭的稱呼。

    「小白……」

    陳簇還沒來得及說下面的話,陳慕白就掛了電話。

    陳簇舉著手機莫名其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重新打過去,很正式的換了個稱呼,頗有求人辦事的態度,「慕白。」

    陳慕白愛搭不理的「嗯「了一聲。

    陳簇邊換白大褂邊開口,「我馬上要進手術室了,我給你個電話號碼,你幫我充200話費。」

    陳慕白心情差到極點,捏著手機難為他,「幹嘛!被那個吃貨吃到窮得連話費都交不起了嗎?」

    陳簇明顯的不悅,「怎麼那麼多事!」

    陳慕白也不含糊,「不說算了,你找別人吧!」

    隱約聽到那邊有護士催陳簇,陳簇應了一聲才開始解釋,「昨天那個丫頭在公交車站遇到騙子了,借了200塊錢,那人要了她的電話號碼,說今天充話費還給她。」

    陳慕白冷哼著表達他的嘲諷,「她腦子進水了?這都信。」

    「我本來打算今天親自給她充上的,可手機落在家裡了,這會兒又有個醫生臨時找我頂手術,我實在趕不及了才找你幫忙。」

    陳慕白無視陳簇的急迫,慢悠悠的諷刺他,「那就是你腦子進水了,你不知道教她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嗎。」

    陳簇的聲音不高不低的傳過來,「不用。慕白,她和我們不一樣,她那麼單純的人,我不想讓那些人那些事污染了,我會好好保護她,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就這麼美好,每天快快樂樂的,你說的那些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她感受到。」

    ☆、29

    「得得得,不就是話費吧,我馬上安排人去辦不就行了,我的牙都酸掉了!」陳慕白一臉受不了的掛了電話。

    然後,沉默,發呆。

    我一直以為只有讓你看盡人間險惡歷練到無人可擋才是愛,原來讓你快快樂樂的活在花房裡沒人傷害得到也是一種愛。

    陳簇從高出落下,看盡世態炎涼人心險惡之後返璞歸真,所以他才知道三寶有多可愛,知道這一路下來有多艱辛,所以不捨得再讓心愛的人去碰觸到一丁點兒。

    顧九思遇到陳慕白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陳慕白早已強大到無以復加,心思深沉,難以捉摸。他從黑暗裡一路走來,站在她面前,滿身風雪的氣息,臉上卻平和安然。他知道外面的風雪有多大,所以才對顧九思有多狠,因為只有讓顧九思也強大到可以獨自面對風雪,他才可以安心,他怕一心軟,外面的風雪就會吞沒了她。

    可他沒想過,這一切都是他的想法,她並不會如數接受。

    就在剛才她一臉悲愴的說要放棄,才讓他……驀然心慌。

    他不能想像某一天他依舊肆無忌憚的叫著顧九思的名字,可她再不會出現。

    陳慕白提著藥箱去敲顧九思的門,「偶遇」陳靜康的時候把電話號碼給他,讓他去充話費。

    來開門的顧九思格外頹廢,似乎什麼都無所謂,目光都有些渙散,臉上還帶著幾分不耐煩。

    開了門也不管來人,轉身坐到了床前的羊毛地毯上看著窗外發呆,白色的長毛地毯上滴著幾滴雪,看上去觸目驚心。

    陳慕白看了她半晌也索性坐了下來,一言不發的開始給她包紮手。

    顧九思傷的是右手,陳慕白處理的時候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任由他動作。

    期間顧九思狀似無意的看了他一眼,他離她很近,他的側臉清俊消瘦,面目平和安靜,低著頭垂著眼帘一心一意的包紮傷口,她可以看到光線從他輕顫的睫毛間穿過,可以嗅到他身上薄荷的清涼。

    她從來不知道陳慕白還會做這種事。他包紮的手法很嫻熟,力道也剛剛好,一點兒都不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她甚至懷疑眼前這個看上去溫和友善的男人根本不是陳慕白。

    陳慕白忽然抬起頭問,「不疼嗎?」

    顧九思審視了他半天,冷冷開口,「不疼。」

    陳慕白用了用力,「真的不疼?」

    若是以往陳慕白只當她是硬撐著,可現在看她的反應,好像真的是不疼。他一早就懷疑顧九思的右手有問題,這下逮到機會更是不肯放手了。

    顧九思斜睨他一眼,任由折騰,「你摸夠了沒有?」

    陳慕白裝模作樣的打上一個結,「嗯……我就是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傷口。」

    顧九思抽回自己的手,「沒了。」

    包紮完傷口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你讓我找的那個人……」陳慕白忽然開口卻是留了半句去看她的反應。

    「不在了是嗎?」顧九思苦笑了一下,陳銘墨既然已經開始試探她,必定是開始動手了,她如今也不再報什麼希望了。

    她不是愛哭的人,她從來都知道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剛才在書房裡不過是她瀕臨崩潰的失態罷了。

    雖然這麼說,可她的眼圈還是紅了。

    「還沒查到。」陳慕白很快補充了一句,「你讓我找的那個人還沒找到。你就不想再見他一面了嗎?」

    顧九思轉頭去看窗外漆黑的夜幕,輕緩平靜的開口,「我很多年沒見過他了。從我當初選擇進陳家,就沒再打算再見到他。不對,不是我選擇,是我根本沒有選擇。」

    陳慕白試探著問了一句,「他是你什麼人?」

    顧九思闔了闔眼,「我父親。」

    說完這句之後顧九思便不再開口,無論陳慕白再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被外界打擾。

    陳慕白看著她開始皺眉,一個人最怕失了精神,那才是致命的。

    陳慕白瞥見地毯上躺著的一副撲克牌便拿過去,「我們賭一局,如果我贏了……」

    顧九思抬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笑,「你怎麼可能贏。」

    叱吒風雲的陳慕白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踐踏,還是被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不屑一顧的踐踏來踐踏去踐踏來踐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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