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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1:55 作者: 東奔西顧
他的聲音也輕緩了幾分,帶著循循善誘的耐心,「心裡如果害怕就不要說話,也不要和別人對視,否則一個音調一個眼神就把自己出賣了。你看你剛剛可是漏洞百出。」
顧九思在身後擦了擦手心裡的冷汗,面無表情的回答,「多謝慕少賜教。」
陳慕白倒了兩杯水,端給顧九思一杯,頗為和善的開口詢問,「顧九思,有些事我一直很好奇,你上次說你在美國生活了很多年,那在你離開美國之後,來陳家之前,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顧九思喝了口熱水,心神早已平復,懶懶的抬眸,「這次慕少又打算拿什麼來和我交換?」
幾天前在陳家老宅做交易時吃的虧她還記憶猶新。
陳慕白在顧九思身邊坐下,盯著偌大的客廳,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在空寂的夜裡,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清。
「其實這裡有很多別人的眼線,他們表面看上去只是傭人,卻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們和你不一樣的是,你在明,他們在暗,陳銘墨的眼線,陳慕雲的眼線,陳慕昭的眼線,每個人背後是誰,我一清二楚,他們可以監視我,也可以為我所用。你也能預感到應該很快會接到老宅的電話吧?這次怕是沒那麼好過關吧?陳銘墨和陳慕昭那裡,你想好怎麼解釋了嗎?」
顧九思不知道陳慕白為什麼突然告訴她這些,有些奇怪的歪頭看他。月光下他側臉的線條清晰漂亮,在那顆桃花痣的點綴下上挑的眼尾越發勾人。
就在顧九思回想著她的睫毛和陳慕白的睫毛誰的更卷翹時,那張臉忽然轉了過來,漆黑深邃的眸子直直看了過來。
顧九思猛地垂下眼帘,「我剛才正在想。」
陳慕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繼續點醒她,「今天晚上的事他們都看在眼裡,明天一早,所有人就會知道,顧九思不知道怎麼惹了陳慕白,被他大罵了一頓。明天一早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你趕到城外的別墅思過去了,沒我的允許,不許回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顧九思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陳慕白何必要來趟這趟渾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賣給她人情到底是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一時間顧九思心中情緒紛雜,半晌才轉過頭困惑不堪的問,「你到底是為什麼……」
一個男人肯幾次三番的幫一個女人,正常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可對方是陳慕白啊,那個工於心計玩弄人心的陳慕白啊,他不是正常人啊,他這種人怎麼會和情字掛上鉤?實在太可笑了。她覺得倒不如想想這背後有什麼陷阱更實際一些。
「當然是因為……」陳慕白突然看向顧九思,眼底俱是認真嚴謹,幾秒鐘之後笑著才吐出兩個字,「惜才。」
看到顧九思滿臉疑惑才繼續,「方叔年紀大了,陳靜康太毛躁,你有心計能隱忍又沉穩,是個人才。」
顧九思總覺得又被陳慕白戲弄了,心底那點彷徨和傷感瞬間就被惱怒替代了。
陳慕白笑完之後準備回房,走到一半靠在樓梯扶手上回首,「對了,下次你再想事情的時候記得閉上眼睛,你每次出神的時候臉上表情掩飾的很好,可眼神……嘖嘖嘖,就差太多了。」
顧九思皺著眉氣鼓鼓的不去看他。
陳慕白轉過身邊走邊繼續說,「還有,你以後還是不要叫我慕少了,你每次假裝對我恭敬又裝的不像,我都替你累得慌。」
當陳慕雲和陳慕昭的爭鬥進入白熱化的時候,陳慕白想要的傳言也傳了出來。
陳慕雲聽到這個消息只當是陳慕白的少爺脾氣又犯了,沒當回事兒。
陳慕昭以為顧九思替陳銘墨來找他的事被陳慕白知道了,陳慕白才會大發雷霆,更加確信了立升已是囊中之物。
消息傳到陳銘墨耳朵里的時候他正打算要叫顧九思到老宅來,最近他聽到的消息已經讓他開始懷疑顧九思,這一切……都太巧了吧?
他剛打算興師問罪,人就被趕走了?
陳方看著顧九思坐車離開才幡然醒悟,原來陳慕白那天生氣不止是為了試探顧九思,更大的目的在這裡,為了保護她。
一開始陳方也不明白,為什麼陳慕白看上去似乎格外為難顧九思,有事兒沒事兒就拽著她折騰起來,特別是她每次見了陳銘墨之後,總是格外的傲嬌彆扭。後來時間久了,他似乎看出了點什麼。可這個姑娘偏偏又不是個知情識趣的主兒,連他一個老頭都能看出來的東西她偏偏一點兒都覺察不到,相比之下,她似乎對於心計更在行。
這兩個人,真是一個木頭樁子,一個傲嬌彆扭,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19 風雲變幻
顧九思離開的第二天,各大媒體雜誌的頭條都被一則爆炸性的新聞占據。
立升集團多名高層被相關部門帶走問話。
幾天之後,立升集團被查封。
每個企業看上去都是光鮮亮麗風光無限,卻是禁不住細查的,越是大企業越是如此,一查都是問題,更何況有消息傳出來,說是立升得罪了上面,上面特意交代要求嚴辦。
陳慕雲和陳慕昭各自折損了幾員大將,陳慕白踢了個無關緊要的人出去走過場,而陳銘墨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模樣,可是他心裡卻有些不舒坦,這一切似乎和他當初預想的不太一樣。
聽說陳慕雲被董明輝罵的狗血噴頭,陳慕昭直接氣病了,而陳慕白則是一天到晚的發脾氣罵人。
三個人本來就是演技派,又擅長虛張聲勢,如今更是看不出來誰真誰假。
隔了幾天,天氣漸漸晴朗起來,午後陳銘墨坐在書桌後曬著太陽閉目養神,孟宜年給他添了杯水,他慢慢睜開眼睛。
當初他覺察到立升背後有人在操控,只是他不知道這股勢力到底來自哪一邊,陳慕白?陳慕昭?還是董家?
無論是哪一邊都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範圍,這是他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是一定要毀了立升,而且要快。
可是似乎有人比他動作更快,譚森的突然辭職出國,三股勢力的明爭暗鬥,這一切都讓他遲疑了,他本以為譚森會是一個突破口,可以讓他知道幕後是誰在操縱,他的目的不僅僅是毀了立升,他更想知道背後這隻手是誰。突破口突然消失了,而懷疑的所有對象都參與其中,讓他越發看不清楚。他打算再觀察觀察,沒想到這一觀察似乎讓某些人鑽了空子。
他這一動作看上去似乎三方都受了挫,可是他總覺得有人占了便宜,這一方到底是誰?還有顧九思,她去見陳慕昭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相比陳慕昭和顧九思,他更願意去問後者,且不說陳慕昭會不會告訴他,就算陳慕昭肯說,真實性又有幾分?反過來會被陳慕昭利用也說不定。
他年紀大了,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越發覺得厭倦了。
陳銘墨難掩一臉疲倦,抿了口茶有氣無力的開口,「宜年,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孟宜年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怎麼會呢,您最近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陳銘墨笑了笑,他是心累,哪裡是休息就能好了的,孟宜年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卻也只能勸他放寬心。
「你跟著我有多少年了?」
孟宜年想也沒想就回答,「快三十年了。」
陳銘墨轉頭看向窗外,嘆了口氣,「一晃就是三十年了,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想不服老都不行了。」
孟宜年也有些觸景傷情,「姐姐的孩子如果還在,過了年就滿三十歲了。」
陳銘墨難得的一晃神,半晌沒有說話。
孟宜年說完也有些懊悔,慌忙開口,「是我僭越了。這種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陳銘墨擺了擺手,閉上眼睛,「你沒錯,是我對不起你姐姐和……我們的孩子。」
孟宜年似乎不想多提,「對了,顧九思最近不在,記者可能找不到合適的人,把照片送到這裡來了,您要不要看看?」
陳銘墨接過來看了幾張便扔到了一邊,「這孩子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孟宜年看著照片裡的陳慕白和孟萊,「孟小姐確實像她。」
陳銘墨知道孟宜年口中的「她」是誰,有些不悅的開口,「只是長得有幾分像罷了,其他的……半點兒都不如她。」
孟宜年頓了一頓,「那您何必為了她和喬江兩家對著幹呢?明知道她陷害的是喬家的小女兒,江家的準兒媳,這兩家可都不容小覷。更何況現在三少爺和她……傳出去了總歸是不好聽的。」
「我留著她不過是想看看那張臉,年紀大了總會想起以前的事,看看也無妨。至於慕白」,陳銘墨眯著眼睛,「他看不上這個女人,不過是為了報復我罷了。」
孟宜年點點頭不再說話。
陳銘墨揉著太陽穴,「這件事你去辦吧,教訓教訓便是,別讓外人看出來。我現在是越來越有心無力了,或許也該讓位給這些年輕人了。」
孟宜年有些意外,「您想好了?」
陳銘墨猛地睜開眼睛,眼裡的威嚴滿滿,再看不出剛才疲憊不堪的樣子,半晌後搖搖頭,擺了擺手,孟宜年很快退出了書房。
夕陽的餘暉順著落地窗照進來,繼而一點點消失。
陳慕白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里關於立升的報導,他用立升保全了自己,還拉了幾個對手下馬,這一仗怎麼看他都贏得漂亮。只是屹立行業多年的領頭羊就這麼敗落了,是自己把他扶植起來的,也是自己把它推向了現在的下場,陳慕白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陳慕白關了電視走到陽台上往外看,看著夕陽一點點消失,黑暗一點點湧上來,良久之後,勾唇一笑。
陳靜康悄悄推門進來,「少爺,都處理好了,他想見您,您見嗎?」
陳慕白轉身,屋內沒開燈,他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被晦暗不明替代,連語氣都有些難以捉摸,「見,為什麼不見?」
陳靜康踟躕半晌還是問出來,「少爺,您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拆穿呢,您拆穿了這一個,他還會派新的過來,我們還要費時費力的去防新人。」
陳慕白瞪他一眼,「廢話那麼多!晚飯沒吃嗎?」
陳靜康縮了縮腦袋,小聲嘀咕著關上門,「吃了吃了……顧姐姐不在,我把她的那份都吃了……真是撐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