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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31:55 作者: 東奔西顧
陳慕白依舊姿態閒適,只是聽到這句話時食指微動,闔了闔眼,薄薄的眼皮再睜開時已經看不出什麼了。
其實比這更難聽的話他也聽過,只是沒想到顧九思竟看得這麼淡。
「顧九思,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看的話,就真的沒有人把你當人看了。」 他也是輕描淡寫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其實你已經被陳銘墨訓練的很好了,只是缺了自己的想法,一個人沒有自己的想法,終究就只能是顆棋子,終有被棄的那一天,你在陳家這些年,應該知道陳銘墨的棄子下場有多慘。」
顧九思忽然笑了,連聲音都輕快了許多,半開玩笑的問,「慕少這是在勸降招安嗎?」
「不是」,陳慕白聽出了顧九思話里的嘲諷,知道話題已經進入了尾聲,她不願再談,便指了指面前的碗筷配合著自嘲,「我只是……吃飽了撐的。」
顧九思再次起身收拾碗筷回了廚房,轉身的剎那,笑容消失,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
這幾年她的路越來越難走,每一步都要走的穩妥,走一步想三步,她已經越來越不敢邁步了,只能維持現狀。
陳慕白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不敢賭,她輸不起。
飄了幾天的雪終於停了,顧九思在公司忙了半個早上,坐到位置上感覺暖洋洋的,一歪頭便看到窗外陽光正好。
冬日裡的陽光,溫和燦爛,金燦燦的灑下來,慷慨耀眼,感受不到窗外刺骨的寒風,連帶心裡都暖洋洋的。
顧九思眯著有些疼痛眼睛努力去看太陽,看太陽帶著溫暖穿過玻璃,邁著輕盈的舞步纏繞,慢慢伸出手去想要去抓金色的光線,陳慕白走出辦公室剛要張口說什麼,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硬生生的把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他只覺得眼前的情景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答案就在腦中,可他卻怎麼都抓不住。
陳慕白也只是看了幾秒鐘,很快便回了辦公室。
顧九思是被腳步聲驚醒的,她才回神就看到江聖卓慢悠悠的走進來。她剛想站起來就看到江聖卓一臉不懷好意的沖她揮揮手,然後指著陳慕白的辦公室說,「你忙你的,我找陳三兒。」
說完就推開陳慕白的辦公室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江聖卓和陳慕白從小就打打鬧鬧,兩個眉眼精緻漂亮到讓人嫉妒的男孩子就算是打架也是極養眼的,所以沒人當真,而江陳終極矛盾爆發的導火索是,陳慕白的一個遠房堂姐嫁給了江聖卓的遠房小叔,尤記得那天的情形是這樣的:
陳慕白:「姐,姐夫。」
江聖卓:「小叔,小嬸嬸。」
某堂姐某小叔笑眯眯的應著,誰知下一秒竟變成這樣。
陳慕白:「江小四,你小叔娶了我堂姐,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舅舅?」
江聖卓立刻抬腳去踹他,「滾!」
陳慕白被踹了一腳惱羞成怒,「江聖卓,你大爺!」
江聖卓樂了,「嘿嘿,我們家老頭兒是長子,我沒大爺!」
陳慕白:「……」
從此之後如下場景便不停的上演。
陳慕白:「江小四,叫舅舅!」
江聖卓:「滾!」
陳慕白:「叫舅舅!」
江聖卓:「滾!」
……
兩個人一路打打鬧鬧,長大以後雖然知道收斂,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見面就掐,卻也總是吹鬍子瞪眼睛的看對方不順眼,外人皆知,陳家的三少和江家的四少是不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
前不久,江聖卓心尖兒上的人喬樂曦被「前女友」孟萊耍手段逼走,而孟萊轉身便上了陳銘墨的床,江聖卓心裡有氣,卻礙著陳銘墨奈何不了她,所謂父債子償,便有事兒沒事兒的跑到陳慕白這裡噁心他,找他出氣。
果然,江聖卓才進了陳慕白辦公室兩分鐘,顧九思就聽到裡面的動靜大了起來。
☆、9 世家的骯髒
江聖卓坐在沙發上吊兒郎當的問辦公桌後的陳慕白,「陳三兒啊,你說,按理呢,你該叫孟萊一聲小媽,以我和孟萊的瓜葛,你怎麼著都得叫我一聲小爸吧?」
陳慕白正忙得焦頭爛額,聽到這裡火一下子冒了上來,拿起手邊的文件夾就朝江聖卓扔了過去,「滾!」
江聖卓偏偏身子躲開襲擊,看到陳慕白氣急敗壞的樣子終於報了「舅舅」之仇,心滿意足的笑嘻嘻的離開了。
顧九思通過半掩的門看進去,陳慕白正心平氣和的埋著頭認真的看著什麼,似乎剛才發火的人根本不是他。顧九思忽然有種感覺,也許,陳慕白方才並沒有生氣,他只是為了讓江聖卓好受一些,而又不好直說,似乎只能用這種方式。
顧九思在心裡鄙視他,當真是彆扭又幼稚。
江聖卓,喬樂曦和孟萊的瓜葛,她多多少少也聽到一些,自從喬樂曦走了之後,江聖卓的變化她也是看在眼裡,眼看著心愛的人遠走異國,他卻什麼都不能做,那種滋味不好受吧。
顧九思又抬頭看了眼陳慕白,也許,他並沒有那麼討厭江聖卓。也許,江聖卓並不怪他。
幾天下來,陳慕白終於說服了美國那邊的投資者,他也終於鬆了口氣,於是又開始折騰,剛剛過了四點,就嚷嚷著要回陳家老宅吃晚飯。
顧九思和陳靜康交換了個眼神,去吃飯是假,去找陳老和孟萊的不自在是真。
每次江聖卓來噁心完他,他就會緊接著去噁心那兩個始作俑者,半點虧都不吃。
顧九思在心裡嘆了口氣,陳銘墨交給她的任務她還沒完成,別說認識了,現在陳慕白大概連舒畫是誰都不知道,今天去陳家,陳銘墨勢必是要問她,到時候她該怎麼回答?
顧九思琢磨了一路也沒琢磨出什麼名堂,回神的時候車已經到了陳家老宅門口了。
顧九思每次來都是走側門或者後門,只有跟著陳慕白來的時候才會走正門,景致果然不一樣。
前院的廳前有一架紫藤,花開的時候應該會很漂亮,現在只剩下乾枯的枝葉。
陳慕白走著走著忽然轉身,似笑非笑的看著顧九思,漆黑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嘲諷,半晌才開口,「你沒來過這邊?按理說這裡你來的比我勤啊。」
顧九思垂著眼睛呼出口氣,他就是要讓她難堪。正是下午忙碌的時間,小院裡不時有警衛員和管家傭人經過,就連旁邊站著的陳靜康都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去東瞧西看。
她知道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吃裡扒外的人,都在心裡嘲笑她看不起她,可她只能忍著。
他偏偏還時不時的說出這種帶刺的話來提醒她。
他說的沒錯,陳銘墨是經常叫她到這裡,或者問陳慕白最近的行蹤,或者是讓她做什麼。她也並不是知無不言,她知道她要在陳銘墨和陳慕白之間找到平衡點,如果一邊倒早晚會出事,可夾fèng生存哪有那麼輕鬆自在?他以為她當真願意這樣?
陳慕白的冷嘲熱諷,陳銘墨嫌她無用,接下來的路她又該怎麼走?
儘管她經常來,可王府花園很大,顧九思很次來基本上都是固定的路線,而且目的地只是東院,其他地方她根本沒去過,他又何必說這種話來刺激她呢?
顧九思突然抬眼看向陳慕白,冷冷的看著他不說話,倔強而漠然。
陳慕白挑了挑眉,她的伶牙俐齒他是領教過得,似乎對她無聲的反抗很感興趣。
陳靜康在一旁緊張的看看陳慕白,又看看顧九思,真怕下一秒兩個人就拔劍開打,血濺三尺。
大概陳慕白也沒打算繼續讓她難堪,和她對視了幾秒鐘婚後便繼續往前走,一臉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輕鬆,「小康子啊,去廚房讓他們多做幾個我愛吃的菜。」
陳靜康正想從劍拔弩張的氛圍中脫身,應了下來一溜煙就跑了。
陳慕白走到書房門口正準備進門,被警衛員擋了下來,陳慕白一揚眉毛,警衛員便自發的報告。
「陳老今天去軍事基地看軍事演習,中午回來便叫了幾個人在裡面開會,一下午了都沒出來過。」
陳慕白打了個手勢,警衛員似乎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讓到了一邊。陳慕白湊到門邊聽了幾句後神色未變的轉身去了旁邊的花廳里喝茶。
顧九思不知道陳慕白聽到了什麼,從他坐下之後便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眉目沉靜的出神。
顧九思默默的站在旁邊。
直到聽到吱嘎一聲書房的門響起,隨後便是錯雜的腳步聲,他又等了一會兒才收起剛才的神色伸手去端茶杯。
直到一輕一重兩道腳步聲移動到了花廳門口時陳慕白才緩緩開口,「揚子江中水,蒙頂山上茶。蒙頂甘露本是佳飲,又千里迢迢的引了揚子江的水來,陳老真是會享受啊,當真是不知節儉為何物。」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挽著陳銘墨走了進來。
顧九思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倒是陳慕白沒有一絲對長輩的尊重,慵懶的歪在沙發上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著那個年輕女子。
不過那眼神怎麼看怎麼不正經。
陳銘墨沒理會他的調侃,「有得喝你就喝,哪來那麼多廢話。」
等兩個人坐下後陳慕白開口,「這就是你的新寵?」
陳銘墨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說話風格,不見動怒,只是語氣平常的做介紹,「這是你們第一次見面,孟萊,陳慕白。」
陳銘墨是那種看上去很陰的人,他隨隨便便看人一眼,就會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可陳慕白似乎自帶屏蔽系統,一點感覺都沒有,依舊痞痞的坐著。
孟萊乖乖巧巧的打招呼,「三少爺。」
陳慕白又看了孟萊幾眼,那眼神怎麼都不像是繼子看繼母的眼神,轉頭去問陳銘墨,「您說,我該叫她什麼?」
顧九思在心裡一激嘆了口氣,陳慕白果然是來找茬的。
她看了看眼前的女孩,長得很不錯,看上去溫柔可人,雖然得到了陳銘墨的認可,卻一點都沒有盛氣凌人的驕縱,不過能站在陳銘墨身邊的女人,自然不會如她外表那般人畜無害。
陳銘墨喝了口茶,「雖然你們年紀差不多,可輩分在那裡,該叫什麼叫什麼。」
陳慕白一臉猶豫,「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您二位的關係受法律保護嗎?如果不受法律保護,您曾經有過那麼多女寵,我實在不知道媽這個字前面的數字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