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楊葉青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乖乖的吃了排骨，很久之後她知道她的不發火是體諒，是聽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家的窮，真的窮。

    然而沒有孩子被明明白白地在眾人面前被指出家窮，所以被指出的人就像怪物，怪物和人不一樣，人不和怪物當朋友。

    楊葉青的好朋友立刻遠離她，沒幾天楊葉青聽到好朋友在班裡說，「我問我媽了，我媽說別和窮人家的孩子玩，他們就會占便宜。」

    楊葉青知道占便宜不是什麼好詞，而楊葉青的好朋友沒意識到她帶的薯片嚴楊葉青每次只吃一片，果凍楊葉青能不吃的時候都不吃，偶爾有親戚串門給楊葉青買零食時她都會帶到學校和好朋友一起吃。只是那偶爾是真的非常偶爾。

    小孩子的世界只有吃和沒吃，沒有吃的多和吃的少，後來前後左右一見她轉頭就會把自己帶的水果和零食馬上藏起來，好像她是強盜。

    她開始不和他們說話，他們也不再理她。有一天媽媽給她帶了一個蘋果，大課間她吃的時候有幾個調皮的男生過來說，這一個蘋果得十塊錢吧，啊?十塊錢。

    同學們給她起的外號叫十塊錢。

    然後男生們把蘋果搶走，或許是不小心弄到了地上，但踩確實是故意的。

    「你幹什麼啊?那可是十塊錢啊?」始作俑者的夥伴嘲諷地說。

    「呀，我忘了，她家缺這十塊錢。」始作俑者欠揍地說。

    楊葉青的確把他揍了，狠得別人都沒幹上手，還是欠女生跑去找班主任打鬥才結束。

    始作俑者就是個草包，被楊葉青湊的鼻青臉腫。

    接著楊葉青的媽媽來學校道歉，對方媽媽沒有不依不饒，然後，班級的開始傳窮人家的孩子暴躁，動不動就打人，大家都離她遠點。

    那段時間楊葉青每天睡覺都會哭，夢裡都是被同學圍著指著說你是窮人家的孩子，我們不和你玩。

    從那之後，楊葉青開始好好學習，盡全力學習，成了班任眼裡的寶貝，同學們依舊不理她，卻不再欺負她，好學生和老師離的進，他們怕她告老師。

    在最需要小朋友一起玩的時候，楊葉青獨自過了五年。她除了好好學習她要比他們都有錢的執念，只剩戒備。

    人呢，對外界的反應大多都是反饋，你給我什麼，我就返還什麼。

    楊葉青初中就知道這個道理，她不主動理人，自然也沒人理她，習慣了也就不覺得自己吃飯自己去衛生間自己去體育課尷尬。

    人總覺得全世界都在嘲笑自己，其實根本就沒人在意你每天都幹了什麼，是不是自己。

    楊葉青對高中並沒什麼期待，高中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學習，學的更難了一點，高考比中考更重要一點，她離成為一個有錢的大人，更近了一點。

    那時她的確是這麼覺得的，學習越好，長大就會越有錢，後來她才知道，社會比學校複雜太多，學習不過是一步步把她送進複雜世界，學習好也不過只能把她送到比原始階層稍稍高一點的地方，可世界有那麼多層，像個摩天大樓，對於沒有電梯的人來說，頂層太難了。

    直到她遇到了木奇遇，她覺得木奇遇真怪，即使她從來都沒有反應，木奇遇也能日復一日的說早上好，即使她很少回答她的話，木奇遇也能毫不在意地問她覺得怎麼樣，假期打算怎麼過，要不要去衛生間，體育課要不要一起玩。

    體活課她不合群的時候木奇遇會說我同桌不說服來幫她消除同學眼中的壞印象，雖然她知道並沒什麼用，就好像顧星和她依然不對付，偶爾會和木奇遇說就你理她，木奇遇也不在意，依然該什麼樣還什麼樣。

    她記得有一次木奇遇重感冒嗓子啞的都說不出話，早上來還是說了句同桌早上好。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木奇遇看著電視柜上的合照感慨，「同桌，你爸爸好帥啊!」剛剛在路上，她剛悄悄的感慨完楊葉青的媽媽好漂亮，不過心裡感覺就是皺紋有點多。

    她回頭認真看了看楊葉青，「數學定理真的是，不可抵抗。」

    「什麼定理?」

    「負負得正唄。」

    同理得，兩個好看得一個不那麼好看。

    楊葉青沒理木奇遇。

    「吃飯了。」楊葉青媽媽在廚房喊。

    「阿姨就不給你夾了，你多吃點，阿姨做的餃子還不錯吧。」

    「嗯嗯。」木奇遇咬著蒸餃直點頭。

    楊葉青媽媽笑著說，「葉青說過她同桌特別開朗，性格特別好。」

    「是嗎?」木奇遇詫異，楊葉青竟然對別人有評價，真是神奇。

    楊葉青媽媽點頭，想了想，「我們家葉青朋友不多，你們倆要……」

    「媽……」楊葉青厲聲打斷。

    嚇的木奇遇筷子差點沒掉了。

    楊葉青媽媽尷尬的起身，笑了笑，「我去給你們弄個黃瓜菜。」

    黃瓜菜很簡單，黃瓜絲加大醬，木奇遇格外愛吃，她吃過黃瓜也吃過大醬，就是沒吃過黃瓜絲蘸大醬，也不知道黃瓜變成黃瓜絲，怎麼就這麼好吃。

    「這也太好吃了吧，我以前都沒吃過。」

    「那你多吃點，不夠阿姨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