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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26:00 作者: 常閒
柳謐遞上自己的名片,「我們在籌備個長租公寓,想過來和各位領導匯報下工作。」
姓李的接過名片看了看,才要說話,旁邊有嘀嘀的按喇叭的聲音。柳謐扭頭一看,覺得這輛車有些眼熟,再一看,劉錦揚的半張臉露了出來。
「李主任,馬上要開會了,在這兒磨蹭什麼?」
被叫作李主任的揚了揚手裡的名片,「遇見熟人了,聊幾句。」
劉錦揚眼色不善的看了眼柳謐,「你來幹什麼?」
柳謐還是不卑不亢的樣子,「長租公寓的事,過來拜訪下建委的領導。」
「長租公寓?你找著房子了?」
「是我們領導找的。」
劉錦揚打量了她一下,「找在哪兒了?」
「龍井路和槐蔭路的交叉口。」
「那個地方以前是個酒店吧?」
「是的。我們是和人合資。」
劉錦揚沒有說話,盤算了下,「讓你同事先回去吧,你等等我,一會兒有事。」
「我們今天來是為了找建委的領導匯報工作。」
劉錦揚有點不大耐煩,「今天大家都開會呢,誰有空搭理你們?」
老余看出來劉錦揚可能有些來頭,沖柳謐點了點頭,柳謐說,「那好吧,我就在附近溜達溜達吧。」
劉錦揚哼了聲,「從這條路往西走到紅綠燈往北,是歌劇院、博物館和圖書館。你不是最喜歡這些玩意兒嗎?」
送走了劉錦揚,老余問,「好大氣勢,你朋友?」
「一個同學。現在是安城一個城投公司的。」
「城投公司好啊,城市裡的一級土地基本都是他們來操作,看不出來,這麼年輕有為。」
柳謐想起來劉錦揚小的時候。他上學從來就吊兒郎當,說不上太好,也說不上太差。她和米堯學習成績都不錯。高考的時候,她一心一意要學藝術,就去了國外。出於積累人脈考慮,米堯的爸爸還是希望米堯的大學在國內上。兩個人就這麼開始了異地戀。
米堯在她走後的第一個國慶假期就去看她,還特地在學校等她,他說,「都說留學生活寂寞,我得趕緊先亮明身份,讓他們知道,你是有主兒的人。」
柳謐說,「那我怎麼也要宣示下主權?」
米堯說,「我在住進宿舍的第一天,就把你的照片做成海報,貼在床頭。已經替你宣揚過了。」
誰也無法預料後來。就像無法預料當年高考成績很一般、去了個一般國家的一般學校混了張學歷的劉錦揚,居然會成為對她的工作有重大影響的人一樣。
柳謐說,「你放心,我知道這位和咱的工作有關,我一定會盡力和他搞好關係。咱們干中介的,會看眼高眼低。」
她和老余分開,自己沿著劉錦揚說的路走下去,還真是,一組三棟建築,遠遠看,有點像白玉蘭花,十分漂亮。只可惜,建築雖然漂亮,旁邊的景物不大搭,或者說,並不大適合安城。安城並不是水多的城市,冬天還是有點灰濛濛的,並不如更往南的城市那樣冬天也是一片蔥綠。設計師的效果圖非常美的,但因為河是挖出來的,冬天乾涸,乾枯的蘆葦在冬風裡只有蕭瑟,與旁邊的建築很不適宜。
柳謐就隨手拍了幾張照片,發了個朋友圈,「可惜了好建築,也可惜了好設計圖,就是與實地不大搭。」
博物館在展的有館藏書畫,幾張任伯年的畫在列其中。柳謐進去了。
還真是以前的那幾張畫,看著很親切。柳謐小時候學過一陣國畫,寫過一陣毛筆字。這幾張畫是常來看的,邱華帶著米堯和她。那時候,很多人說,邱華像是生了兩個孩子,一個姓米,一個姓柳,邱華總是笑著說,「我就是有兩個孩子。」
那個時候他們兩家是真的好。她和米堯互相有對方家裡的鑰匙,他們的家裡總是為另一個孩子保留著房間。她連第一次月事都是在米堯家裡來的,是米堯的母親邱華教她用的衛生巾。邱華是安城師範的音樂老師,也是她帶柳謐走上了藝術之路。柳謐去米堯家,既是去上課也是去玩兒,還記得兩個人在一起讀譜、聽碟、看樂評的日子,她的第一架豎琴就是邱華送的。
也就是這樣,當年米堯爸爸的證詞才對柳謐的爸爸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當年先是聽說父親出事,電話中語焉不詳,她不知發生了什麼,米堯的電話也沒打通,她回國後才發現是那樣,慌慌張張地跑到多年視之另一個家、找米堯的爸爸媽媽,他們家早就人去樓空。
更何況後來聽說,原來舉報人就是她從小就親熱地叫著「米叔叔」的人,從來對她和顏悅色的人。
幾乎是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兇手是父母最信賴的人,自己的愛人不知所蹤。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離開她,卻在那樣的時刻,他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她找人對質都找不到,信無可信,她的世界、她的信仰、她所信任的一切全都崩塌了。
為什麼?這是一直在咬噬她的問題。多年以後,她假裝對恩怨都不在乎,因為無能為力,只能假裝淡然。但只是假裝而已。
劉錦揚在傍中午時才給她來了電話,問了柳謐在哪兒,就哼了聲,「果不其然,從小就愛看那麼些舊破爛。路邊等著,我過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