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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26:00 作者: 常閒
    柳謐呼吸急促,「你----」

    「一頓飯的功夫,可以查到足夠多的東西。我以前不做,是因為我不想。我也覺得自己以前守著那些承諾挺可笑的,自己折磨自己,這是圖什麼?」

    他抽了口煙,「據說,他們家在舉報了你爸之後,一夜消失的乾乾淨淨,包括他。怪不得當年你從國內回去就像死了似的,當年你愛的死去活來、誰都不看的男朋友,居然是這麼個德性。你的眼光還真是好。」

    柳謐反唇相譏,「你有那心思,不如去操心下自己的妹妹,別讓她和我犯同樣的錯誤。」

    他嗤之以鼻,「你以為我會讓她喜歡那樣的人?吃飯前才聽你說連湘告訴你的事比告訴我的都多,你真對得起她,還說什麼你隨便。相處六年,即便是養個寵物,也有感情吧?這六年,連家為你遮風擋雨,你倒能眼睜睜地看著連湘去喜歡這麼個人。你的良心真讓狗吃了。」

    指責如當頭雪水潑了下來,柳謐連辯駁的餘地都沒有。她點著頭,「我是沒有良心,你又不是才知道。」她說完,意猶未盡,「連家為我遮風擋雨,你是後悔了?那現在你當家,你可以都拿回去。房子我已經還給你了,還有什麼?這份工作是你爸給我的,我明天就去辭職。」

    他冷笑,「這是翅膀硬了?不是當年求著我們、需要一份工作的時候了?」

    她的血湧上頭頂,「當初是你爸求著我的。」

    「求著你拿我換一份工作?」

    「我當初也沒有愛過你。」

    他哐的放下酒瓶,言語冰冷,「愛一個人,是犯賤麼?」

    「那不愛一個人,是過錯嗎?」

    「不愛一個人不是過錯,但踐踏別人的心是過錯。」

    一晚上,她的心已經痛麻木了,再也無法忍下去、只想一吐為快,「我是眼光不怎麼好,但你當年怎麼也就眼光不好的非要盯上、死纏著我到今天還不放呢?當年我打你一耳光,你至今念念不忘,還當作故事講給他們聽,是覺得很冤?」

    酒精和她的話的雙重作用也激起了他的情緒,「對,我的確為自己不值。一個所謂的追求者不比一個騷擾者更可愛?呵呵,我可以告訴你二者的區別:追求者還顧及你的意志,騷擾者只會不擇手段、只顧自己爽不爽。既然前者你讓覺得痛苦,那以後對你的,就只有後者。」

    柳謐毫不示弱,「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能把我怎麼樣?」

    他吐了口煙霧,「上次在劉錦揚面前我說了你那引以為傲的身份,場面什麼樣子你看見了。我也好奇,如果我說給你們到現在還眉來眼去的米堯呢?是不是會有一場人間大戲等著看?」

    柳謐的臉發白,「連浙。」

    他的聲音帶著快意,「你自己造下那難堪的身份來羞辱我的時候,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萬事有輪迴,惡因有惡果。

    「讓他知道又怎麼樣呢?也許會讓他愧疚,有什麼不好的?你當年那誰都救不活的樣子,我可還是記得。還有樓道里的燈總也不亮燈的破公寓,哦,要不要我把你當年當酒吧招待,被人往胸罩里塞錢、被人摸的事,講給他聽?」

    柳謐捂著臉,「連浙,我認輸了,你別這樣。」

    「這就認輸了?當年你賣琴的景象我至今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你別說了。」燈光幽暗,隱去了她臉上的淚痕,只有略略的哭意,隨著顫抖的聲音,在冬夜中傳遞。「連浙,你別說了。」

    兩人都沉默了。

    過往那麼沉重,看一眼都覺得難以承受。命運弄人,既然已經失散了,又為什麼要重逢?從今晚見到米堯的第一眼起,她就惶惶然的想,為什麼她就走不脫?

    他新點著了一根煙,她說,「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

    「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過去的事情,永遠不可能回來。」

    「我那個時候精神狀態不穩定,你知道。做出一些什麼事,都很正常。」

    「不要拿那個時候當藉口。如果不是這次,你也沒打算告訴我你的事。」他抽了口煙,「相反,你含情脈脈的樣子,讓我們這些旁人也覺得不忍心。你不恨他,恨我的樣子,倒像是我才是對不起你的那個人。」

    柳謐說不話來,她確實不恨米堯。

    如果說一個人可以那樣的影響另一個人,那他就是長在她的血液里的。

    米堯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人。從小到大,他包容她,哄著她。兩個人鬧彆扭,總是他先來哄她;她要發脾氣,總是他抱著她說,「冷靜一下,我們冷靜一下」。她其實天生有點焦慮,怕自己不夠優秀,怕自己不夠漂亮,怕自己不夠好,從來都是他說,「你是最好的,即便得不了第一也不要緊。不要緊的。」她每次上台表演,從來都是他對他說,「不要緊,你不用看別的人,只看我就好了。」這樣的溫柔,在他突然消失後,仍讓她恨不了她。可她就像掉進了冰窖里,再也暖和不過來了。

    夜,漫長。屋裡寂靜,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他喝光了酒,站了起來。

    柳謐也隨之站起來,低聲說,「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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