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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24:31 作者: 雪影霜魂
朱璧冷冷一哼:「你當時說過什麼現在根本沒人知道,是不是誤會有誰說得清呢?」
「朱璧,你相信我,這真的是誤會,你爸爸曲解了我話里的意思……」
「聞江潮,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
朱璧聽也不聽地打斷他,聲音冰冷,目光卻是燃燒的火焰,那種火焰是他十分熟悉的,曾經幾何時,也燃燒在他的眸,是仇視、憎恨與敵意之焰。火焰定定地烙在他的臉頰上,他覺得疼痛與無力。
明知徒勞,他還是小小聲地說出口:「朱璧,那請你相信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仿佛聽到一句很好笑的笑話一樣,朱璧忽然大聲笑了起來。笑聲空洞僵硬,像石頭滾動在房間裡,震得四壁嗡嗡。她笑得閉上眼睛彎下腰,好久好久才重新直起身體,睜開眼睛。一雙又大又深的眼睛外形沒有改變,但眸子深處射出來的光芒卻仿佛爆炸時的強光,鋒線異常詭異複雜,已經全然不復曾經溫柔的光芒。
「你愛我----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是不是因為你愛我,所以你□□我?是不是因為你愛我,所以你購買我?是不是因為你愛我,所以你欺騙我?聞江潮,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是愛我的,那麼你愛我的方式和是否尊重我的權益都可以忽略不計?」
撕裂般的聲音,伴隨著心底同樣撕裂般的疼痛。痛楚與憤怒混雜在一起,如火上澆油般,燒紅了朱璧的眼睛。順手抄起身旁一隻造型古樸的粗陶花樽,她不假思索地朝著他砸過去:「聞江潮,你和你的愛一起見鬼去吧。」
花樽砸過去時,朱璧並不認為自己能砸中,因為分明看見聞江潮已經本能地在後退了。但不知為何,他後退的步勢卻陡然剎住,像流動的江河忽然變成死靜的石頭,定定地看著迎面而來的花樽,不閃不避。
隨著一聲清脆的迸裂聲,沉重的花樽在他頭部四分五裂地碎成無數片。殷紅的血從烏黑鬈髮中奔涌而出,剎那間就流成無數汩汩的血色溪流。他搖晃了一下,又搖晃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像沙堡似的坍塌下去。顫抖灰白的唇中,無力地滑出聲音:「朱璧,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恨……」
像雨水一滴滴冰涼滑過,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終於無聲湮滅。而血的腥氣,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如煙一般滿室繚繞。
滿室腥濃的血腥氣中,朱璧像一座石像一樣呆呆佇立著,臉色蒼白如落花,瞳孔盲了似的空洞無物。一動不動地看著倒在腳下血流不止的聞江潮,她混沌一片的大腦中,忽然自動重播般回放出了幾個月前她與聞江潮的兩句對話:
「聞江潮,是不是我的感覺出了問題,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變得很緊張我、很關心我。你該不是愛上我了吧?----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是自己找晦氣。」
「朱璧,那你要是愛上了我,我會不會死在你手裡?」
當時隨口說出的一番話,今日竟似是一語成讖了!這個念頭讓僵立的朱璧突然無法自抑地瑟瑟發抖起來。抖得她無法再站穩身子,雙膝軟軟一彎,無力地跪倒在聞江潮身邊。哆哆嗦嗦地伸出一隻手,她纖細冰冷的手指如一根冰棱般滑過他的臉,迅速蘸滿鮮紅血液。如同被灼痛了似的她猛然縮回手,顫抖著抓起座機打急救電話。
不管朱璧在電話的聲音是多麼驚慌失措,急救中心的接線生語氣是恆久的平靜鎮定:「小姐,我們會儘快安排急救車過來。不過現在正下暴雨,多處路段積水,車輛通行不暢,我們不能保證及時趕到。你儘可能先想辦法為他止血吧。」
掛斷電話後,朱璧慌亂地找來毛巾為聞江潮止血,但是完全不能阻止鮮血的流淌,他的生命也在飛快地流逝。他會不會死?這個念頭一滋生,仿佛有子彈射進身體,她聽見自己被擊碎、被撕裂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死還是不希望他死,她只知道哭,不能自抑地放聲痛哭,血腥氣和哭聲一起充斥著整間屋子。
窗外暴雨如注,夜色深不可測。
向千峰開車來到聞江潮公寓樓下時,雨勢正猛,副駕駛座上坐著的許燕笙拿出自己的傘遞給他:「看在你送我相機的份上,這把雨傘就借你用一下吧。」
他笑著看她一眼:「非常感謝。」
雨勢之大,讓雨傘幾乎形同虛設。下車沒走兩步,向千峰的褲管就被暴雨打得幾乎濕透。他卻不急著進公寓樓,特意繞到副駕駛座敲敲窗,待許燕笙降下車窗後他笑眉笑眼地說:「其實我本來可以直接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從負一層坐電梯上樓,就不用打傘了。可是你主動出借雨傘,我當然捨不得不用。」
許燕笙努力板著臉,眼睛裡卻全是笑意:「你果然是個傻子,為了一把傘連原本可以躲避的雨都不避了。」
「聰明人做久了,有時候做做傻子也感覺挺好的。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犯傻,其實是一種幸福了。」
許燕笙忍不住笑了,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好了,廢話那麼多,快進公寓樓去拿相機吧。」
向千峰唇角噙笑地進了電梯,電梯一層層上升,叮的一聲後在他要去的樓層停住。一走出來,他就聽到隱隱的哭聲。
這棟公寓是一樓一戶型,這一整層只有聞江潮居住的一套樓中樓公寓,所以哭聲只能是從他屋裡傳出來的。向千峰一怔之後,馬上快步跑到緊閉的房門前,厚實的橡木門後傳出的哭聲愈發清晰,是他從未聽過的慘烈哀痛,聽得他大驚失色,顧不上按門鈴,雙手握成拳用力砸門:「江潮,朱璧,出什麼事了,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