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求婚

    夜色漸深，臨近十一點左右，伊遙獨自坐在江邊的長椅上，望著燈火闌珊波光粼粼的江面，伊遙從旁邊拿起一罐啤酒，熟練的將其打開，眼神落寞的看著遠方喝了口啤酒。

    涼風輕輕吹拂著她的秀髮，漸漸變得凌亂了起來，伊遙卻沒有要去理弄的樣子，臉上依舊有淚痕，就連眼妝都有些花了。

    江面上駛來一座輪船，響起滂湃的鳴笛聲，一點點映入她那雙毫無色彩的雙眸內，腦海里卻在想著自己和肖聿霖的點點滴滴。

    說到底，到最後，她還是退縮了。

    一罐啤酒喝完後，伊遙深呼吸了口氣，再次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喝了起來，完全沒有將左邊七倒八歪的五六個空的啤酒罐放在眼裡。

    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在這裡坐了多久，已經沒有時間這個觀念了。

    只覺得自己人坐在這裡卻失了靈魂，她曾經在那個孤獨繁華的美國想念過自己這個沒有什麼溫暖的家庭，可再次回歸時，才發現，那些想念的溫暖其實都是自己遐想出來的，那樣的冰冷依舊沒什麼改變。

    將買來的一些啤酒喝完之後，伊遙抬起雙手用力抓了下頭皮，沒有任何醉意，起身把地上那些易拉罐放進袋子裡丟到垃圾桶里，毫無目的性盲目的沿著江邊往前走。

    夜晚的喧囂明顯比白天小了很多，但路面上還是有行人和車輛，行人們的嬉戲打鬧熱聊的聲音傳入伊遙的耳畔中，一點點填滿她那顆空落落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心。

    之所以不願意回公寓，是覺得公寓裡太安靜了，靜到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沒了希望，而這些喧囂聲對於她來說就是無形中的安慰，證明她還存在這個世界上。

    明明是穿著高跟鞋，但走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她都不覺得累，走到公交站台，坐上前往公寓那邊最後一班的公交車，伊遙偏著腦袋靠在車窗上，從包里拿出手機，猶豫了下，還是將其開機了，屏幕一閃出屏保的畫面，接二連三的未接電話和信息就『刷刷刷』落入她的眼帘中。

    尤其是寫著『肖聿霖』這三個字的未接電話尤為刺眼，伊遙輕輕點開微信，看著肖聿霖給自己發的信息，無聲的嘆了口氣，手指利落的打上一行簡單的字『我們分手吧！』，又始終捨不得發送出去。

    一旦發出去就代表他們兩人才開始的戀情就會結束，可繼續下去，她是真的很害怕自己家庭會給他帶來傷害，也深深的覺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是高攀了。

    到最後，那簡短的五個字她還是沒能發出去，也沒有刪除，成了那個聊天對話框裡的草稿。

    下了公交車，手機再次響起了鈴聲，伊遙連看都懶得去看，直接往公寓裡走去。

    到了公寓所在的樓層後，伊遙邁開步子從電梯裡走出來，低著頭往自己家門口走去，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那抹偉岸黑影。

    聽到腳步聲，肖聿霖轉過頭，看著她低頭走路的樣子，那顆心算是放了一半下來，將手機放進兜里，帶著一身怒氣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憤怒道：「你去哪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為什麼手機關機，剛剛明明開機了為什麼又不接？」

    伊遙嚇得猛地抬頭，看到他原本溫潤的俊容上浮上顯而易見的怒意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而肖聿霖在她抬頭的瞬間，看到她哭紅了的雙眼還有花掉了妝容，心瞬間被揪在了一起，剛剛那股怒意也煙消雲散，只剩下心疼了，輕輕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擁著她：「傻瓜，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帶著暖意的懷抱讓伊遙的鼻子再次一酸，忍不住落下了淚，抬手抓著他的衣服，輕聲抽泣了起來。

    聽著她的哭聲，肖聿霖不斷親吻著她的頭頂並安撫著：「有我在，有我在。」

    等她哭得差不多時，肖聿霖才輕輕推開她，將她面上的淚水一點點擦乾淨，拉起她的手才發覺她手簡直就跟冰塊似的，沒有半點溫度可言，微覷著眉頭：「你手怎麼那麼冰？身上還那麼重的啤酒味，到底去哪了？」

    「沒……只是在江邊坐了會。」伊遙低下頭，從他手裡抽回手，越過他身邊輸入了門上的密碼，然後開門走了進去。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似有似無的淡漠和疏離感，肖聿霖有些稍許不悅，轉身也跟著走了進去，看見她單腿彎曲著坐在沙發上，額頭貼在膝蓋上，反手把門關上，就聽見她無力卻又淡涼的聲線：「你走吧！我現在沒事了。」

    「你一遇到事情就想推開我的毛病什麼時候可以改一改？」肖聿霖擰著眉頭，兩步並作一步直接走到她身邊坐下，伸手抓著她的肩膀，讓她抬頭看著自己：「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去過你父母那裡。」

    「什麼？」伊遙的瞳孔睜大，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他：「你……什麼意思？你見過我爸媽了？」

    肖聿霖認真的點了點頭，輕輕拉起她的手：「我那邊應酬結束後打你電話打不通，又看你不在家也不在律師所，所以有些擔心才去問了下……。」

    「我……我爸媽有沒有和你說什麼奇怪的話？他們……。」

    「你別緊張，他們只是把你為什麼不見的緣由告訴了我，你家裡的情況我現在也基本了解了些，伊遙，我是打算和你走完下半輩子的，你不用什麼事情都瞞著我，我喜歡你，和你的家庭沒有任何關係知道嗎？」看著她談吐不清的樣子，肖聿霖緊了緊她的手，以作為安慰。

    但天知道，他從她父母口中得知她有輕生的念頭時心裡有多著急和生氣，差點沒當場掀桌子給伊父伊母看。

    伊遙抿唇，別過頭不再去看他，再次選擇了逃避。

    「今天情況有些匆忙，因為著急找你，也沒認真和你父母談過，這個星期天……。」

    「不用了。」伊遙輕咬著唇瓣：「肖聿霖，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合適，所以……。」

    「沒有所以，我不同意。」一聽，肖聿霖的臉色瞬間暗沉了下來，重聲打斷了她的話，伸手勾住她的下頜：「你就不能試著相信你自己一次，相信我一次嗎？什麼事情都想著逃避，逃避能解決問題嗎？逃避能讓你父母改變態度嗎？就像今天晚上一樣，你手機關機，不見蹤影，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很擔心，我會很害怕，萬一你要是真的出了事情我又該如何去面對？」

    這是她認識肖聿霖以來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生氣發火，伊遙被他吼得有些懵，眼眶卻有些澀，努力憋住淚水，哽咽道：「對不起……。」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伊遙，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和你一同面對所有的難關，不論發生什麼，我都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身後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開，同樣的話這一年內我說過無數次，真的，我的耐性都快被你磨光了，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去相信我？相信我能護你周全？」肖聿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裡來那麼大的火氣，就單單為她這樣的態度感到生氣卻又無力。

    「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我的家庭……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它給我帶來的傷害會同樣去傷害到你，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是在傷害你，我寧願不和你在一起，肖聿霖，我是真的真的不想放開你的手，可是……。」可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她的父母將會是他們兩人今後無法跨越過去的鴻溝，這點伊遙是心知肚明的。

    看著她突然揚聲反駁到最後慢慢禁了聲，肖聿霖也是愣了下，尤其是她最後那一句也讓他瞬間覺得所有的氣都好像是在氣自己一樣，也不管千難萬險，他都願意守護著她。

    將她再次擁入懷中後肖聿霖低聲笑道：「傻瓜，你就只需要負責抓著我的手不放就好，這樣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你父母那邊我會去和他們談的。」

    「他們要是問你要錢……。」

    「我這幾天會把彩禮備好，找個時間正式上門拜訪提親的。」望著伊遙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肖聿霖輕輕捧起她的臉頰，吻住了她從眼眶中落下的淚水。

    提親……？

    伊遙再次怔住了，紅唇動了又動，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你說什麼？」

    「雖然還沒來得及準備戒指，但我現在還是想說，伊遙，你願意嫁給我嗎？」肖聿霖溫和的笑著，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底滿是深情和溫柔。

    伊遙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僵硬了，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幻聽了，雖然她和肖聿霖認識了有三年多的時間，但兩個人交往才幾天時間而已，現在就突然開始說結婚，是不是……太快了點？

    「嗯？」見她半響都沒有個反應，肖聿霖便輕聲微揚，稍稍催促了下。

    伊遙緩緩張唇，良久才找到屬於自己的聲音：「你……認真的嗎？」

    「你覺得我現在像是在開玩笑？」

    「不是……。」

    「那你願意嗎？」

    淚水再次從臉頰兩旁滾落下來，伊遙回握著他的手，重重的點頭：「願……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