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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24:01 作者: 小蠻仙
    於心然開始了每日規律作息、規矩抄書的日子,言行舉止挑不出一絲錯來,至少在張嬤嬤面前是如此的。行宮裡唯余她一個主子,雖說幽禁,可闔宮上下沒有一個人敢怠慢她。就是宮牆外的守衛比皇帝在時更森嚴了,連只鳥兒都飛不出去。

    半個月後,皇帝書信自京城傳來,是給張嬤嬤的。

    「皇上說娘娘抄書字跡不端,若今日還這般,娘娘必須重抄。」張嬤嬤鐵面無私道。

    於心然手中正握著筆,簡直欲哭無淚。皇帝恨透了她,如此折磨她。她呢?原先還有些內疚,這會也恨透了皇帝。

    這種事時有發生,皇帝信中不是斥責她字跡不端就是斥她抄得少了。每每都是張嬤嬤讀過信後再複述給她聽。兩人像在隔著千里較勁,他斥責過後她就好好抄了幾日,沒過多久就又糊弄了事,而後又引得皇帝在信中訓斥,周而復始。

    夜裡等張嬤嬤一走,她時常翻身起床,去宮牆邊漫步,想著找找看有沒有狗洞。令她失望的是連個老鼠洞都沒有,也不知山裡的走獸們是幹什麼吃的。

    一晃到了夏末,期間於心然收到妹妹寄來的好幾封信。除去家裡的瑣事,心中還寫道說回京之後,朝臣彈劾皇后的摺子多到車載斗量,可皇帝就是不廢皇后,對外只稱皇后病重需要靜養。自此宮宴上祭禮上皆不見皇后身影。時移世易,淑妃徹底掌權,謝家雞犬升天。

    這些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今夜七夕佳節,於心然坐在御案邊抄完了書只覺得手腕酸疼。幽州人傑地靈,民風開放,聽聞七夕時燈市的熱鬧持續一整夜,才子佳人們皆結伴出來遊玩,吟詩作對、放河燈、吃小食十分有趣。

    待到張嬤嬤去用飯的工夫。於心然趕忙悄悄問一喜,「都辦妥了麼?」

    「回娘娘,馬車已經侯在門外。」

    經過幾個月來的威逼利誘,她叫一喜買通了側門守衛,等張嬤嬤就寢後,兩人就可以偷偷從行宮側門溜去熱鬧燈市玩上一整夜,等到了凌晨再歸,保證張嬤嬤看不出一絲破綻。

    計劃很順利,華貴馬車載著主僕二人到了鬧市,就是從前她迷路的地方。這次由行宮的兩個小太監跟著也不怕走失。

    今夜此地更熱鬧,除去賣小食的攤販,還有不少賣鮮花的老婦人,一人背了一籮筐新採摘下來的桔梗、茉莉、紫羅蘭。沿途見少女們買了簪到頭上,為妝發增色不少。於心然今日作少女裝扮,去了金飾改用水晶珊瑚飾物,整個人顯得更靈動了。

    惹得好幾個少年駐足,若非兩位太監攔下,怕是要上來攀談了。

    她買了朵粉色薔薇,一喜幫她戴在頭上。看到這丫頭頭上樸素,也買了一朵親手給她戴上,主僕倆興致高昂地繼續遊樂。手裡的錢袋裡裝滿了錢,打定主意要將上次沒吃上的小食統統嘗過。

    只是見街上男女皆雙雙對對,恍惚間於心然有些失神,心中驟然生出幾縷莫名愁緒。

    「娘娘,那兒最熱鬧。」

    聽到一喜的聲音,她才回過神,心境瞬間又轉好,「過去瞧瞧是啥好吃的。」

    直到丑時,四個人在燈市玩過癮了,太監才駕著馬車帶她回到行宮,本想原路從側門回去。

    「娘娘,守衛怎麼換人了?」一喜壓著聲音道,拉著她躲到暗處。

    怎麼可能換人?她買通的侍衛今夜徹夜值班。伸長了脖頸望向側門口,還真是換人了,怎麼回事?!

    再過一個多時辰張嬤嬤就會來星闌閣催她起床,若是發現她不在房內,記錄到文書中稟告皇上,真不知會受什麼處罰。

    「娘娘,翻、牆吧。」一喜提議道。

    「牆內也有侍衛把守。」於心然絕望地咕噥道。

    「娘娘又不是賊人,侍衛們即使發現了娘娘,大可說半夜睡不著出來散心。您是主子,他們難道還會去稟告張嬤嬤麼?況且即使侍衛們知道娘娘偷溜出去了,為了不受責罰,定會替娘娘瞞著。」

    「你現在怎如此聰慧?」於心然用讚賞看了看一喜,到底大了一歲,整個不似從前那麼唯唯諾諾,出主意時神采飛揚。

    宮牆外也有人守著,於心然待他們換班時,提著裙擺跑到牆邊,由兩個太監墊著翻到了牆上。

    只是這宮牆實在太高,她坐到牆上看著牆內一時也不敢跳下去,正猶豫著忽得聽見侍衛走動時鎧甲發出的聲響。

    糟糕!要被發現了,她心一急要往回跳,哪知道一喜就在她身後,主僕二人撞了個正著,於心然往後仰著重重跌倒了牆內。

    「誰?!」這動靜立即引來了人。

    「貴妃娘娘」巡邏的侍衛認出她來,忙上前攙扶。手臂被握住的同時,一股刺痛直鑽心肺,於心然立即皺著眉頭捂住,眼淚都沁了出來。

    「娘娘怎麼了?!」一喜跳下牆後忙過來查看。

    半夜翻、牆出去玩的事還是被張嬤嬤知曉,於心然手臂骨折,嚇得行宮的幾位御醫差點失了魂。

    「貴妃娘娘、」張嬤嬤神色肅然道,「娘娘叫奴婢如何同皇上交代?老奴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張嬤嬤為皇室操勞一生,未成婚也無一兒半女,平日裡雖然面上嚴肅,管教宮人們還嚴厲,實則是個口硬心軟之人,宮人們私底下也只念她的好,從不說她一句壞話。於心然知道張嬤嬤心裡有一堆話要數落她,無奈張嬤嬤年紀再長再得人敬重,二人身份尊卑擺在那兒,也只能將話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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