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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23:09 作者: 狗柱
今日陸國公不知是在和陸衡說什麼要事,但一定是不能叫旁人知曉之事,陸聞同她一樣無意間撞見他們在書房門前的對話,若是叫人知曉了,只怕陸聞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興許是相同的處境令沈南枝對陸聞有些惺惺相惜,更何況今日陸聞還將她從醉漢手中救下,方才她也因陸聞的及時出現她才未叫人發現了,在沈南枝心中,此前對陸聞的那一點偏見和牴觸早就煙消雲散了。
他只是個心地善良,又孤苦無依的少年罷了。
陸聞微微挑眉,似是在沈南枝眼底瞧見幾分疼惜之意來,並非同情,並非可憐,竟然是疼惜?
不知為何,鬆動的唇角緩緩上揚起了些許弧度,笑意未達眼底,但陸聞眼底卻升起了幾分溫度,直勾勾地盯著沈南枝,忽的問道:「嫂嫂用的何物沐浴?」
沈南枝神色一頓,好似有熱燙逐漸朝著耳根蔓延,陸聞突然沒頭沒腦的發問叫她有些不明所以,且這問題有些太過私密,她一時間竟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
下一瞬,陸聞斂目又低聲補充了一句:「你身上的血腥味都洗淨了。」
沈南枝這才反應過來,卻又頓時覺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陸聞還只是個少年,他將她從醉漢手中救下,就已是證明了他的人品,而她又是他的長嫂,他又怎會唐突了她。
他方才殺了那醉漢,雖是大多鮮血灑在了她的身上,但想來他定也沾染上些許。
沈南枝斂目掩去自己眼底的一抹不自然,但思及面對是陸聞,也不知怎的,又多了幾分底氣,這才輕聲道:「是我自己做的皂角,雖不是什麼名貴之物,但的確有洗淨污漬祛味留香的功效,你若需要,我這便去我屋中取給你。」
做皂角這事,是沈南枝少時跟著崔英秀在洗衣房中務工時學會的。
洗衣房中有位大嬸自己研究製作了一種皂角,洗出的衣物乾淨又馨香,這便叫她當時在洗衣房得了管事的好些誇讚,就連上頭的主子,每每瞧見那位大嬸洗的衣服,也會因著欣喜多打賞她些工錢。
對此,崔英秀是極為不滿的,她認為那大嬸就是在投機取巧,大家都洗同樣多的衣物,她卻多得了工錢,這便聯合洗衣房的其他工人排擠欺壓那位大嬸。
年幼的沈南枝並不明白大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她只是覺得好奇,也甚是喜歡那個香氣,所以時常趁母親不在試探著與那位大嬸親近,想向她學習製作皂角的方法。
遙想那時,那位大嬸似乎是從小到大第一個對沈南枝說這話的人。
她用帶著厚繭的手輕撫沈南枝的頭,語氣很是溫柔:「你這孩子,可真招人稀罕。」
以至於為了這句她打小便未曾聽過的話,在那位大嬸被人誣陷私藏主子衣物時,沈南枝大著膽子站出來,將誣陷大嬸的人給指了出來,大嬸這才得以保住了這份工作。
但沈南枝沒想到,謀劃此事的卻是自己的母親,她這般做的下場便是令崔英秀和她以及參與此事的其餘工人都被趕出了洗衣房。
崔英秀丟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沈南枝自然也挨了不少打罵。
但後來大嬸為了感謝沈南枝,將製作皂角的方法教給了她。
沈南枝學得很快,還舉一反三自己研究了一些味道和功效的不同皂角,甚至還在心裡想著,這樣一份手藝說不定能幫著家裡賺些錢。
可當沈南枝興沖沖將這個想法告知崔英秀時,崔英秀卻將她辛苦製作的皂角摔了一地,打罵和貶低淹沒了她。
「那個賤人教你的能是什麼好玩意?要能發財她怎還會在洗衣房洗衣服,這等殘次品拿出去賣,可別叫人笑掉了大牙,要是有哪個傻棍兒給買了洗出問題來了,你豈是要我沈家身敗名裂?」
誰會相信一個八歲的孩童做出來的東西能夠賣錢,沈南枝挨過打後便再未向崔英秀提及過此事,但製作皂角的方法她卻是一直記在心裡,如今她也能挺直了胸膛以性命擔保,她做的皂角不會叫任何人洗出任何問題來。
但,到底不是什麼值錢物。
思及此,剛還想著要給陸聞送去皂角的想法又瞬間叫沈南枝心底有些怯懦了。
陸聞再不濟也是國公府的次子,而自己所用的這等低等皂角,豈不是折煞了他的身份。
沈南枝張了張嘴,正欲說些什麼,卻見陸聞唇角的笑意竟蔓延到了眼角,在她開口之前,先一步道:「那便先謝過嫂嫂了,不過今日太晚了,明日吧。」
沈南枝喉頭一噎,竟沒曾想陸聞就這般應了下來。
他竟是不嫌棄的。
沈南枝默了一瞬,微微垂下的眼睫輕顫了一下,好一會才重重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好,那便明日給你送去,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末了,沈南枝想了想,還是又道上了一句:「謝謝你陸聞,今日,真的非常謝謝你。」
說完,沈南枝轉身便要走。
女子轉身的動作帶起飄動的髮絲,像是又將那一抹香甜的氣息送入了陸聞鼻尖。
陸聞指尖微動,指腹似是觸及到了袖口中的某樣物件,待他反應過來時,已是先開口喚住了她:「嫂嫂。」
沈南枝回過頭來,月色落在她素淨的面容上,微揚的眼尾還帶著方才未來得及斂去的喜色,雙眸透亮,雙唇微張,輕柔的嗓音劃破了沉寂的夜色,勾起一絲無名的漣漪:「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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