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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8:59 作者: 希言如遇
鳶梟蹲下身子,摸摸小喜的腦袋,安慰道:「她會知道的,可是她不喜歡你這樣。」她喜歡你,可是她恨我,我也恨她。
小喜又嗚咽了兩聲,眼睛裡流出了像是血一般的眼淚,沒一會兒便乖順地趴在了鳶梟腳邊,閉上了眼睛。它的傷還沒痊癒,加上太過激動,此刻已經筋疲力盡,原先的傷口又裂了開來。
天妃眷戀地摸著風雅頌的臉,聲音漠然:「想必你已經知道,太子殿下之前找過她,是擔心她一直誤會你,所以給了她一些正確的提示,這也正中我懷,那些話,我說她未必全都信,可是太子說就不一樣,因為你們算得上是朋友。有了太子先前的那番話做鋪墊,那我之後和她說的簡直是水到渠成,就算我不做什麼,我也能確定她會怎麼做。她的死,若說太子是無心之過,那我就是有意為之,我要的就是太子的逼宮,要的就是天君的羽化,可是太子雖然恨著天君,卻也不可能大逆不道,那就需要你來助,而你的軟肋,便是那個小姑娘」,從她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一直順著流了下來,她像是怕自己的血弄髒了兒子,極其憐愛的摸了摸風雅頌,然後用盡力氣將他托起,緩緩移到了床榻上,目光捨不得的眷戀著他:「若要你和天君反目,那必定只有那個小丫頭才能辦到。」才說完,哇的一下,一大口血直接噴了出來,灑在了光潔的地面上。
她不恨天君,真的不恨,她只是想解脫,只有天君解脫了,她才能解脫,是以她想出了如此的計策,只是苦了那小丫頭。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風雅頌的目光漸漸變得空洞:「我等這一天很久了,久到沒了耐心。不僅我,天君早就知道,其實不僅僅魔族羽族,四海八荒至少有一半都皈依到太子部下,除了魔族和羽族是因為小丫頭,其他族類的歸順,大多都是天君默許並授意的,所以整個的含元殿除了寥寥無几几個心不在焉的宮娥就只有我和阿頌也就不奇怪了」,血在不斷地蔓延,在地上勾勒出一朵黑色的牡丹,極其尊貴的牡丹,國色天香卻還是能沒為後。
雖然看著傷口確實猙獰,可都只算得上是皮外傷,並不致命,頂多有點疼罷了,怎敵得過她心底的疼:「那小姑娘,說她天真還好聽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幼稚莽撞,要不是她的沒頭沒腦我也不至於那麼順利,真是傻的可愛呢!」她臉上與身份不符的笑,像是濃濃的諷刺,更像是不屑。
院子裡種的是上萬年的雙娑羅樹,桫欏花開得極其的妖冶。她知道,這是天后喜歡的樹,只因著天后喜歡,天君便在整個的宮殿都種,這幾十萬年,種了又毀,毀了再種,如此反覆。等終於不折騰樹了,又開始折騰人,折騰自己,也折騰別人,反覆無常,她也已經習慣了。
小喜聽到這裡,猛地睜開了眼,掙扎著要站起來,踉蹌一步便被鳶梟阻止了。
鳶梟出手極其迅速,等看清他動作的時候,他的劍已經從天妃的胸腔穿過又拔了出來,拔劍時帶出來的血珠一滴未灑在月白色的袍子上。
他打過無數次的架,可他身上只沾染過喜樂的血,別人的,不曾,根本無法近他身。
他還是那個乾淨利落的戰神,卻不是那個無欲無求的上神了。
天妃吐出好大一口血,可她並不在意,只是萬分憐愛地痴痴看著風雅頌躺著的地方:「阿頌是真心把你當朋友,我這個做母親的雖然不怎麼樣,是我傷了你,可是阿頌是無辜的,我也不想他和你反目,畢竟他難得和你投緣,我的死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希望你能像之前那般待他就好……」
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確實是利用了那個單純又熱血的小姑娘,這一劍,她受下,心裡也會有一點點好過。
她的氣息漸漸弱了下去,當溢出的血將黑色牡丹的最後一片花瓣勾勒起來的時候,她目光眷戀的看著塌上睡得無知無覺的男子,嘴角一點點溢出了溫暖的笑意。然後,她縱身一躍,和那血畫出的牡丹合在了一起,之間躍起的牡丹迅速的枯萎,縮小,只有拳頭大,乾枯的花瓣合了起來,又一點點的消失,直到什麼都沒有了。
整個宮殿纖塵不染。
風雅頌睡得太沉,絲毫沒被驚醒。
小喜終究是撐不住,縮得只有拳頭大,整個身體呈現的是一種暗紅色,不是之前那般可愛,反而透出一種妖異的氣息,仿佛擁著從地獄來的黑色戾氣。
鳶梟看看床上的風雅頌,獨自步出殿外。
殿外風起雲湧,扶桑樹被風卷的東倒西歪的,娑羅雙樹妖異的果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無論從上看還是往下看,都是一片紅色,只是往上看的紅色更深一些。
原來她真的走了,不會回來了,她一向主意極正,也很固執,就像她喜歡他,就算整個天族反對她也喜歡的毫不猶豫,也像她做了決定以身祭塔便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給他。
她騙了他。
他自嘲的揉了揉額角。
「轟」的一聲,身後的含元殿坍塌了,巨大的柱子往一邊傾倒,震得整個九重天猛烈的晃了好幾下,一瞬間沖天的火光高出數十丈,火舌不斷蔓延奮力向四周舔舐。
走水的呼喊聲,救火的聲音……許多聲音含混在了一起,似近還遠的。
可是,這關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