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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8:59 作者: 希言如遇
    他幾乎是精疲力盡,給小丫頭帶的一枝梅也因忘記插進花瓶里已經焉了,孤零零一枝壓在桌上。

    還是想看看她,抹了洗手液洗了好幾次手換了衣服才去了她的病房。

    病房裡只有她一人,睡得正熟。

    巴掌大的一張臉,仿佛永遠不會醒來的深深睡去。

    他就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睡覺,心中的悲傷慢慢撫平了。

    都說醫生冷漠只是因為見慣了死亡,從最初的熱血悲痛到不能自已到後來冷漠到麻木不仁,這期間,沒有人計算過他們看到過多少的生死離別,又有多少的病人,醫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生命從眼前逝去卻是抓不住的痛苦,他們也有眼淚,他們也有悲傷,也有承受的極限,可是上帝有時又是何其的公正,分配在每個人身上喜怒哀樂的分量是有限的,後來的後來,他們只能選擇麻木,只能選擇冷漠,然後,做好自己的事,儘自己所能,拯救生命。

    從這一點來講,他是不適合這個職業也是適合這個職業的。

    拿起手術刀,他能心無旁騖的為病人消除病痛。可每一次看著病人的痛苦,看著病人家屬的祈求而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他還是會悲傷。醫院包括以前學醫的老師同學都覺得他隨時一張面癱臉,以為他生性冷漠,他只是,把那些悲傷隱藏在了自己的陰暗處,而她,是他的陽光,每當勇氣盡失,每當難過的想要逃離,只要看到她,他的悲傷就會盡數的退去,他又會恢復那個自信又冷漠的年醫生。

    她看到過他最好的一面,也治癒了他最壞的一面。

    能遇到她,與其說是她的幸運,不如說是他花光了所有運氣換來的。

    就算只是看著她,他也滿足了。

    他給她撥了撥頭髮:「丫頭,快好起來吧。」

    醫生來過兩次,護士也來過三次。

    第163章 Amphitrite(2)

    檀騏琛提著新鮮的草莓來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病房外走道上靠著的男人。

    他斜著身子靠著牆,目光犀利,像是等著收拾拐走了自家閨女的臭小子。

    年易染也看到了來人,走道里的光不甚明亮,男人不僅表情,連臉部輪廓都是模糊的。

    他沒有出聲,也沒有阻止的打算,依舊依靠在牆上,看著他路過,開門,進去。

    檀騏琛知道那人在研究他,可他此刻沒有過多探究他的目光,逕自走過然後進去。

    先是看看床上沒有醒來跡象的人,彎下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這一覺睡得似乎很長也很沉,晚上要是睡不著的話他就陪她聊天,可是,孕婦嗜睡,他腦袋在不停的打結打結打結,一邊打結又一邊把盛草莓的盒子輕輕放在了柜子上,早上她吃了不少應該是很喜歡。

    他掩上門出去,男人已經不在原地。

    不遠處的窗戶邊,窗檐框入的畫面內,天空灰白而慘澹,男人周身的煙霧繚繞將男人的剪影給霧化了,整個畫面模糊而朦朧,卻是透著揮著不去的悲傷,就好像他身邊的霧永遠不會散去。

    當太陽光的照射從赤道向南移,一直到南回歸線,再從南回歸線往赤道移動的過程中,赤道以北的地區,永遠的白晝短黑夜長,南極有極晝,北極有極夜,一個是永遠的白晝,一個是永遠的黑夜,像是永遠不會有盡頭,也永遠不會見面。

    可是,只有在極夜裡,我們能遇見最美的極光!

    檀騏琛頓了一下,才走過去。

    年易染轉過頭,看他一眼,依舊維持原先的姿勢,一半掩於陰影,一半沉浸在冷風中。

    「抽嗎?」他摸出口袋裡的煙。

    少年時的叛逆,唯一讓父母欣慰的也怕就是沒有抽菸喝酒變成小混混。

    可是是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呢?他不太記得了,可能是當初離開時太過的孤獨無助,也可能是異國他鄉四下無人的街讓他思念如潮湧,反正就是不記得了,連最開始抽菸有沒有被嗆得流淚也沒有印象。

    檀騏琛擺擺手,卻是把他的煙盒放在手裡:「筱筱不知道你會抽菸吧?」

    何曾相識的景。

    年易染苦笑,沒回答,卻是把只燒了小半截的煙熄滅放在垃圾桶里。

    小丫頭曾經說過,她覺得把頭髮染的黃黃的和抽菸都好奇怪,她不要他變成奇怪的人,所以那時他就只是打架而已,也只是偶爾打,小丫頭倒是也沒有反對,只是每一次他打架她總是能找到他,像是在他身上安了跟蹤器,也不告狀甚至還幫他隱瞞,可是她的方式更絕,在那兵荒馬亂的場景里如老僧入定般抱著個書包等著他,也不怕拳腳不長眼傷了自己,她的額角還有一塊傷是被因為他那時的打不贏就跑的原則拉著她穿巷子爬牆時被樹枝刮傷的。起先的時候只覺得有她來看倍有面子領著一幫兄弟卯足了勁兒的打,打出花樣打出水平向她炫耀,打完她給擦酒精貼創可貼,到後來,他自己也覺得沒趣了,更覺得會教壞小姑娘,所以連帶的也不打架了。不過他的打架經歷在美國倒是救過他一命,只是沒有了她在一旁的觀戰外加戰後的傷員處理。

    直到此時,這一幕幕就是他記憶里的珍貴影像。

    他把窗戶推開,籠罩周圍的煙霧找到了出口向外邊慢慢散去,一冷一熱的交戰。

    「大明星你不怕被曝出來,結婚對於你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事」,本想說的瀟灑一些,可話一出口,年易染自己都覺得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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