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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8:59 作者: 希言如遇
    「沒有沒有」,滄磬忙不迭搖頭,笑得諂媚:「您以前不是一直教導女兒要懂得避嫌要矜持嘛。」

    她一笑起來,仿佛花都開了,讓人心情舒爽。

    「那你做了?」滄溟眉角上挑,好整以暇看著她。

    「沒有」,滄磬堅決搖頭,笑得像只小狐狸。

    那些個繁文縟節對她來說,就是放屁。

    「你去吧,國師有話講」,舒筱筱嘴角凝著一抹笑意,認真而耐心地把滄磬的衣服一一撫平。

    「那我去去很快就回」,滄磬兩手提著衣裙,跑了兩步又跑回來,:「阿爹要是為難你你不要怕,我和阿娘給你撐腰。」

    隨著她的動作,小小的衣裙旋出了一朵花,像是池塘里婀娜的蓮,叫人心旌蕩漾。

    這樣坦率鮮活的可愛姑娘,誰會不喜歡呢!

    「嗯。」舒筱筱笑著答應,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紅潤的臉,終究還是沒有。

    看著她答應,滄磬又看了看她家阿爹。

    滄溟佯怒地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才幾天不見他就覺得女兒成了別人家的了,就這點出息。

    得到保證後滄磬再次提著衣裙跑得飛快,風生水起的,連身後的三人小跑都跟不上,那紅色的衣裙似是撞出了天邊綿延的朝霞,熱烈得心生歡喜。

    宮角把沸了的茶端了上來,舒筱筱讓她先下去,將帕子放在茶壺蓋上按住,稍微傾斜壺身,那淡綠色的冒著氣兒的涓涓細流便一滴不灑地傾進了杯中,滿室的茶香,似乎嗅覺和味覺都被喚醒了來。

    放下茶壺,她把注了茶水的杯子托在手裡,雙手遞給了滄溟。

    滄溟接過茶,喝了一口,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舒筱筱也不著急,退回去坐好,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

    她的手邊也有一杯茶,淨白細膩的杯子裡盛著淡淡香氣的液體,顏色也是淡淡的,在杯底,沉了一個小小的尖兒,只三分之一個小指甲片兒大,在放進壺裡之前已經是褐色的茶葉,翻卷的葉片在水中打了幾個旋舒展開來,竟在沸水衝擊下的重獲新生,那顏色脆生生的,真像是重新活了一次盡情釋放極致。枯木逢春是大自然的魔法,只要時間溫度把握得當,那舊茶換新盞便是祖先的魔法。

    就算這段時間吃藥總不能還喝茶,聞聞味道也是好的,連心裡的微微不安都像是給熨帖了一般。

    她也不是無所畏懼,至少,這麼一個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她還是會不安,只是習慣了隱藏。

    「會寫字嗎?」滄溟把茶杯放下,踱步到了書桌旁。

    「會」,舒筱筱也跟了過去,自覺地站到了桌子正中的位置,卻沒有忙著寫,而是拿了硯台,認真磨墨。

    桌子的一角放了一盆忍冬,長方形的灰白花盆,邊緣翹起,圓潤的脊樑。植物還小,根本不需要修剪就已經顯得瘦瘦弱弱的,但卻是堅強的活著,一如它的名字,忍冬,忍過冬天,一切都會好了。可是,植物好像是不需要忍的。也可能是太過聰明,早早懂得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一直活得堅強而柔弱。

    原來,植物也是有心思的。

    滄溟看她從容不迫不緊不慢,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很淡。

    等把墨磨好,舒筱筱將宣紙鋪在桌子上,掌心向下輕輕壓著紙面向兩邊拂了開去。那紙有一種包容,並不扎手。一左一右,瑩白的玉質避邪紙鎮壓著。稍稍將右邊的衣袖往上提了點,拿過架上的筆,蘸了墨汁潤了筆,不疾不徐下筆。

    如龍走蛇游,行雲流水幾乎是一氣呵成。

    等落下最後一划,她把筆擱下,立在一旁。

    袖子隨著她的動作自然地垂了下去,剛剛因暴露在外有點涼意的皓腕便被蓋住了,慢慢溫暖了起來。

    身上不知怎的,發虛的冷汗襲了過來,眼前一瞬的黑暗壓了過來,呼吸也不自覺急了幾分,不得不將靠近桌子的左手搭在書桌上微微用力撐住大半個身子。

    滄溟看著白色宣紙上「寧靜致遠」四個字,手法乾淨利落,有著男子都不及的豪爽灑脫,凜冽而陽剛,眼裡笑容又深了一些。

    「你身體才好,去爐火邊坐吧」,他把目光從字移到人身上。

    「好」,舒筱筱等著再一波的眩暈過去才淡淡應道。

    撐住桌子的那隻手收回的時候都有些不靈活了,原來她是用了很大的力的。

    慢了兩步跟在滄溟身後,縮在袖子裡的左手握成拳頭又鬆開,如此反覆幾次才不再僵硬,可隱隱還是有些用力過猛的繃著,不舒服。

    宣紙上的字跡,在他們轉身之後,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紙上只餘一片空白。

    第105章

    兩人在爐邊的低矮團蒲上坐下。

    隔著火光,終於緩和了一下的舒筱筱細細打量對面的人。

    她的記憶力沒有關於這個朝代的任何資料,僅有的只是這幾天短暫向滄磬以及宮角斷斷續續的介紹略有所知,不過她反倒不著急了,雖不知道會停留多久,只要在這裡,慢慢體味發現的過程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對面的人,滄溟,月見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文韜武略無一不懂,天文地理無一不精,在全國以及外藩都極有威望,乍見之下的確是一個嚴肅的人,估計在外人面前也是不苟言笑的。可一聯想到先前種種不難知道,他定是把自己唯一的溫柔毫無保留給了妻女,這是短短几分鐘時間接觸下來她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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