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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后座拿了衣服蓋在她身上，將車裡的溫度調高几度，交通信號燈由紅轉綠的時候，緩緩加速。

    車窗外的雨滴依舊噼噼啪啪打在玻璃上，形成晦暗不明的點，然後往下滑，一點點慢慢消失。

    雨幕將整座城市都隱沒，就像雨中的紐約不是紐約，雨中的倫敦不是倫敦一樣，雨中的小城，消失在了地圖上、地球上、宇宙里。

    身邊有你，宇宙哪都是天堂。

    「唔」，舒筱筱伸了個懶腰。

    「醒了?」檀騏琛收回思緒，扭過頭看她：由於長時間沒休息好而萎靡的神色有所緩解，那雙起初有些黯淡無光的眸子也漸漸開始發出亮光，眼裡的血絲已經褪去不少，雖然還是有些呆呆傻傻，但狀態比之前好多了。

    「嗯」，某人還在開機重啟狀態。

    「那下車吧。」檀騏琛給她解開了安全帶，「衣服先穿著。」

    「哦，好」，因長久未得到休息，此次開機耗時較長。

    雨已經悄無聲息地停了，被雨洗過的碧空，似乎更加的燦爛，空氣中滿是清新的味道，混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迎面撲來，神清氣爽。

    地面還是濕漉漉的，而拂過的風中依舊帶著冷冽的寒意讓人退避三舍，舒筱筱不自覺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檀騏琛帶著她過了馬路，來到一個巷口。

    「烏衣巷」三個字立在那與「巷」的形象很貼合的門頂。

    檀騏琛並沒有放開過馬路時牽著的那隻手。

    已經重新開機的舒筱筱愣愣地盯著交疊在一起的手。

    「怕你走丟了。」檀騏琛淡淡地笑著。

    「哦」，舒筱筱承認，她還真有可能走丟。

    兩人從巷口進入，穿梭在七拐八彎的巷子裡，寬一點的有兩三米，窄的就僅能容兩人通過。

    「不怕我把你給賣了?」檀騏琛拉住蹦蹦跳跳往前邊走的人，壓制住她的速度。

    「要賣也是你比我值錢啊。」舒筱筱說的不在意，睡過一覺之後精神爽朗了許多，加上對這的環境好奇外加好感，心情放鬆不少。

    這一帶的建築群很有意思，一路走來，什麼「觀雨樓」、「聽風閣」、「三更雨」、「燭光冷」、「情轉薄」、「可堪回首」……

    在檀騏琛的阻撓下，她依舊是走到了牌匾名為「和合」門口，抬著頭打量緊閉的大門兩邊各自懸掛的紅彤彤的燈籠：「這裡應該不是如同它表面的那般是青樓吧?」她眨眨眼，就差趴人家門上。

    「那是什麼?」檀騏琛來了興趣，任由她拖著走。

    「應該是和禪有關的地方。」舒筱筱點點頭。

    「何以見得?」檀騏琛目光淡淡，悠遠而寧靜。

    「和西方的愛神丘比特不同，中國雖然有掌管姻緣的月老，但據我所知，被稱為民間愛神的，是寒山與拾得，也是傳說中的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的化身，只是一直到了清朝，雍正皇帝才正式封寒山為和聖，封拾得為合聖，和合二仙從此名揚天下，不僅作為友情，更是作為愛情的象徵」，舒筱筱頓了一頓，目光狡黠道：「不過這些有些冷僻，他們兩人被大多數人所知的，是那一段玄妙對話，不知道會不會有些買櫝還珠。」

    寒山問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筱筱曰：披著「和合」二字的，不一定都是雙修。

    第6章

    「走吧」，檀騏琛用手指輕輕點點她的腦袋。

    「嗯」。舒筱筱戀戀不捨的隨他離開。

    他離她很近，渙散的意識已經回籠，牽在一起的大手小手，溫暖而安定。她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不是古龍水的味道，不是沐浴露的花果香，不是藥香，而是幽香，是最寒冷的冬天裡獨自綻放的白梅的清香，那完完全全融入雪與雪為一體的味道，能安撫一切的躁動與不安，卻也帶上了淒清與迷惑。

    開在寒冬的梅花是寂寞的，那麼，他呢?

    又穿過一條逼仄的小巷，視野漸漸開闊起來，是一個大大的方形廣場，雖然不及城市中心的那些那樣的規模，但也別有風味。

    而在廣場牆壁面前，有的人正在創意塗鴉，有兩面牆已經被塗好了，各種語言各種字體龍飛鳳舞揮灑自如。

    「這個地方有些意思」，檀騏琛噙著濃淡相宜的笑。

    「哦」，舒筱筱似懂非懂，剛剛身邊走過的不儘是同樣膚色的人，有的還大鬍子長頭髮的，頗有藝術家的風範與怪脾氣，「它讓我想起了巴塞隆納的流浪者大街。」

    那條街上，集聚了世界上優秀的藝人，也寬闊多了。

    此刻才意識到，這一路的有序而又毫無章法的矛盾存在似乎只為了捧出這一塘的顛倒眾生，連帶著這一片的天空也陰沉可怖，雲似乎在用它的厚實切實踐行著永遠不可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誓言。

    與眾不同，終是要被重重壓迫的。個性，終會被世俗被時間磨去稜角，變為了萬千洪流中可有可無的一員，找不到生活下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