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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7:15 作者: 徐初
終於,韓立在出獄的第二個月,某天晚上一時激憤,拿刀捅了與他互懟的繼母杜苗苗,連夜逃離家鄉。
他以為他殺死了杜苗苗,才沒命地逃,一直逃到最南邊。
等到後來他雙手沾滿了別人的鮮血,他才知道自己當年有多二逼,他那一刀,根本殺不死人的。
於是,他又開始睡覺閉不了眼睛,總想著有一天要活著回來,就像武松殺西門慶、殺潘金蓮那樣,把韓淞和杜苗苗的頭顱祭到母親的墳頭。
唯有此,他在這個世界上無處安放的痛苦,才得以終結。
回憶,仿佛是把昨日舊傷血淋淋地撕開。
從他踏上歸程那一天開始,痛苦的回憶便無時無刻不伴隨他,隨著他的肺葉呼吸,隨著他的心臟跳動,隨著他的血脈叫囂不寧。
*
方建利走後,方曉星一直坐立不寧,無法安心工作,就在那裡無意識咬咬咬,一會兒咬爛了一隻圖案精美的漂亮筆帽。
大哥人雖然看著和氣好說話,但是處理起公司事務卻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鐵腕手段,毫不留情,她真怕梁志華一個應對不好,讓大哥半道上給她把人辭掉。
方曉星第三次走到陽台往下看,車位那裡依然空空的。
「唉!」她扶額愁嘆,實在不理解,他們家人幹嘛都要揪著一個小司機不放?說是放權給她,讓她大刀闊斧地幹事業,可她連一個小司機的主都做不了,還談什麼幹大事?
方曉星第一次對父兄滿腹牢騷抱怨、鬱悶到要抓狂。
突然她的黑色奧迪車出現在她視野,穩穩地停在車位上。
呼----方曉星鬆口氣,然後她手機收到信息:「方總,我回來了。」
方曉星想要回信息,讓韓立上來她問問情況,剛輸入兩個字又放棄,想到梓城來回大楊鎮也是不遠的距離,她每次開車都累到腰酸背痛,還是乾脆自己下去問,就不讓人來回跑了。
韓立沒有下車,他的情緒還沒徹底恢復過來,胸口隱隱的酸痛。
方曉星經過一樓的休息室,沒看到韓立,便又往車子那裡去。
她敲了下車玻璃,然後坐進副駕駛,偶爾一瞥間,韓立的狀態嚇她一跳,他的臉白、唇也白,鏡片後的眼睛裡有些充血。
「梁師傅,你身體不舒服?要不要看醫生?」方曉星問道。
關心,韓立見到陌生人之間的關係都是冷漠的,像方曉星這樣,沒有戒備心,隨隨便便就關心別人的人,真的是讓他不怎麼適應。
「方總,我沒事,可能晚上沒睡好。」害得他還得找藉口。
「真的沒關係?」方曉星質疑。
「真的沒關係。」韓立確定。
「哦……以後我二哥再打擾你,你就給我打電話,我救你。」方曉星突然莞爾一笑,打趣道。
她還以為是昨晚二哥硬拉人家吃飯,打擾了人家休息。
帶些俏皮的笑,如同一束陽光,直直照射進韓立心底,把他心底那個黑洞照的雪亮,瞬間呼吸不痛了,那些令他窒息的沉悶感消失。
感受到猝不及防的心靈暴擊一萬點,韓立一時無語。
人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被打動真情,這是他計劃要用來擒獲方曉星的招數。
然而,他還沒逮到合適的時機實施行動,卻被方曉星搶先一步完美演繹了這幕。
雖然不情願,韓立卻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有被方曉星打動到。
而且,明明知道那是一張網,還情願束手就縛,只為這片刻安寧與溫暖。
但是,讓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對他有保護欲,他的外形是要有多柔弱,韓立不自覺笑出來:「先謝謝方總,不過,方哥真的沒有打擾到我,他對我是真的照顧,我很感激,都是我自己的問題,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會失眠一陣子的,以後習慣就好了。」
這個理由方曉星接受,而且她覺察出韓立好像對她態度有所親近,他剛剛說了他們認識以來最長的一段話,只是為了不讓她擔心。
這讓她很開心,她喜歡人與人之間真誠以待,尤其是利達的員工,希望大家都能和和睦睦、團結一致。
「那就好」方曉星釋然,然後表情嚴肅轉入正題,誠誠懇懇跟人道歉:「梁師傅,我家裡人對我找司機的事都很重視,今天我大哥過來,也是為這事,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們都沒有惡意的。」
與方曉星相處久了,對於她能紆尊降貴,巴巴來跟一個小司機道歉的舉動,韓立也不覺得有什麼驚奇了,他不吝微笑:「方總,我能理解。」
韓立心中已經給與肯定,方曉星,值得他微笑以待。
緊張的方曉星頓時如釋重負,露出甜美笑容:「梁師傅,謝謝你能理解!身體重要,你還是去休息室躺一下吧,我上去了。」
「是,方總。」韓立應道。
隨著車廂里少女馨香漸漸淡去,韓立心中的空洞發出沉寂的嗡鳴聲,仿佛心間那縷明亮溫暖的陽光被她帶走,他的世界又恢復了陰冷黑暗。
*
因為方建利把楊潔和方芳接回家,方曉星下午乾脆早退,從下面的賣場買了草莓蛋糕、冰凌冰凌的頭飾發卡、芭比娃娃、抱抱熊和衣服鞋子之類的小洋裝,大包小包連背帶抱出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