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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6:25 作者: 藍艾草
    她側身避開,茶壺砸中了門框,嘩啦啦碎了一地,姚娘身著中衣披散著頭髮從被子裡坐了起來,臉上的脂粉卸的乾乾淨淨,盛怒之下不免露出一點中年女人的行跡。

    「姑姑別惱,再惱眼角的小細紋都要跑出來了。」唐瑛流里流氣的樣子簡直太欠揍了,她還湊近了細瞧姚娘:「嘖嘖,我要是到姑姑這個年紀,估計跟風乾的橘子皮似的,都沒法看了。」

    傅琛唇角帶笑,心道:你若是風乾的橘子皮,大約也是很欠揍的那種橘子皮吧?

    姚娘連忙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反應過來之後「啪啪」兩巴掌便拍在她腦袋上,簡直是罵出了傅大人的心聲:「混帳丫頭,我看你就是欠揍!」

    唐瑛死豬不怕開水燙,索性耍起了無賴:「姑姑既然看著我欠揍,那不如多打幾下?」

    姚娘在她肩頭狠拍了幾巴掌,光聽聲音就知道力氣不小,再加上唐瑛情真意切的喊疼,嚇的晚玉摸著自己的肩膀直往後縮,感嘆唐瑛膽子大。

    她可不敢這般堂而皇之的踹開姑姑的房門,惹惱了姑姑。

    房裡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唐瑛被姚娘幾巴掌拍倒在床上,她還佯裝不支在姚娘床上滾來滾去,跟只猴兒似的,惹的姚娘狠打了幾下,被她鬧騰了一場,竟也漸漸露出些笑模樣。

    「你個潑皮,不在傅大人營房裡好生養著,跑我這裡來鬧騰什麼?」

    唐瑛索性躺在她身邊,揪著她的袖子遮住了臉:「傅大人悶的很,還是姑姑好玩,不如我搬過來跟姑姑一起住?」她很不放心姚娘,唯有使出這一招。

    姚娘如何不懂她話中之意:「你來了哪有我的好日子過,恐怕會攪得我連個安生覺都睡不了,還是留在傅大人那裡的好。」

    她寬大的袍袖遮住了小丫頭一張臉,只聽得她悶悶的說:「都是因我之故,才拖累了姑姑。」

    傅琛苦笑,她對誰都心軟,唯獨對他卻似乎準備狠心到底了。

    床上的姚娘在她蓋著的臉蛋上揉捏了兩把,力度之大足以讓她的臉蛋變形:「談不上誰拖累誰,沒有你我與大長公主也早晚有這一天,只不過趕巧了而已。」

    她沒想到趙疆會帶著趙冀入京都,更沒想到皇帝也有裁撤禁騎司的意思,大長公主拋棄了她卻又逼著她站隊……林林總總湊到一起,只能嘆一句命該如此。

    ******

    趙疆從兒子那裡聽說了送藥宮人之事,其後幾日打獵也是心不在焉,除了必要的護衛,其餘人全都撒出去暗底里尋人。

    但南齊皇帝的後宮把守嚴密,並非隨意進出之地。

    父子倆忙忙叨叨幾日,卻在冬獵快要結束的前兩日接到一封信,約了他們在獵宮外的北峰山腳下相見。

    趙疆見到熟悉的筆跡,連忙詢問送信之人,門口的護衛說是個小丫頭,送了信就離開了,並沒有留下什麼話兒。

    他心潮起伏:「兒啊,她她……你娘她……」

    趙世子搶過信:「真是我娘寫的?」

    父子倆等不到約定的時辰,早早便收拾停當,真奔北峰腳下,等了快一個時辰,終於見到遠處一匹馬疾馳而來。

    馬上的女子望之若三十出頭,輕掃蛾眉淡搽胭脂,到得父子倆三步開外才勒住了馬韁,與父子倆打了個照面,眼尾便紅了:「冀兒都長這麼大了!」她當年離開的時候還是個小肉糰子,聰明又可愛,剛會喊娘。

    這句感慨,在她心裡存了好幾日,那日送藥過去,便想說了。

    趙冀從小沒少被父親抱在膝上講述他親娘的事跡,在南越王趙疆的心裡,他娘無一處不好,他有時候會想,也許是父母分開太早,還來不及厭倦。

    「孩兒見過母親!」趙冀跪了下來,仰頭注視著馬上的中年女子,而趙疆則伸出了手:「來靜儀,我扶著你。」

    姚靜儀,當年府里的姚側妃,他獨子的親娘。

    趙疆親自扶了姚娘下馬,她下馬之後笑道:「一別多年,王爺倒是發福了,讓我都不敢認了。」俯身去扶趙冀:「冀兒快起來!」

    趙疆沒想到一家三口還有團聚之日,摸著大肚腩直笑:「好!好啊!冀兒五歲的時候,有一次調皮被我訓了,他收拾了個小包袱就悄悄離開了王府,說是要到南齊來找親娘,鬧的府里人仰馬翻,差點沒被他嚇死……」他絮絮說著,好像恨不得一氣兒把過去多年的經歷都倒出來,講給姚娘聽。

    相比趙疆,姚娘與趙冀母子倆都很是沉默,母子互相打量,姚娘輕撫兒子的臉頰,發現他的眉眼與自己有四五分相似,越看越不舍,眼裡湧上的淚意被她逼退,握著兒子的手捨不得鬆開。

    「冀兒這一路上可玩的開心?」

    趙冀:「父王留的那張小像太過久遠,應該重新給母親再畫一張才好。」他回握著姚娘的手,帶著些說不出的期冀,像小孩子一樣央求道:「母親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南越,去年宮裡新晉的畫師最擅畫人像,好不好?」

    趙疆的目光一直未從姚娘面上移開,見她眸中痛色一閃而過,眼眶一紅險險掉下淚來,心裡便涼了,面上還要裝出幾分重逢的喜意:「你這孩子,才見面話都沒說幾句便提畫人像,父王留著的那張小像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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