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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6:25 作者: 藍艾草
    他太需要有個人來分享今日之事了。

    「那有什麼關係呢?二哥你知道嗎,父皇從來沒像今日這樣慈祥的對我說過話,也從來沒跟我說過這麼多的話。以前桓延波……就是那死胖子!」他改用張二哥的稱呼,頓時覺得貼切又解恨:「哈哈哈哈死胖子!」笑夠了又說:「那死胖子從小欺負我,罵我娘罵我,說我是賤人生出來的賤種,各種難聽的話罵我,我氣不過回嘴他就打我,打完了還要惡人先告狀……真是又毒又壞……」呱啦呱啦說個不住。

    「那叫頭頂流膿腳底生瘡,壞透了!像不像個從裡面爛了的大冬瓜?」唐瑛撕下一隻雞腿本來準備給他,見他談興正濃,轉而塞進自己嘴裡。

    ----那幫乞丐太能吃了,她站在鍋邊掌勺,最後連點菜湯都沒撈著,他們卻吃的肚兒溜圓。

    元鑒笑到捶床:「二哥你說的太對了!」他久在宮裡,在市井間也不過是書坊街肆隨意走走,於市井俚語多都不通,連罵人都罵的很斯文,遇上唐瑛這種自小在軍營里跟糙漢子廝混長大的人,簡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唐瑛見他罵人詞彙貧乏,索性教他一長串街頭髒話,連桓家祖宗十八代都被親切問侯了好幾遍,元鑒起先聽的瞠目結舌,有些話都不理解其義,唐瑛邊吃邊解釋,等到腳下一堆雞骨頭之後,她的國罵小課堂也暫時告一段落。

    元鑒自小學的是皇子禮儀,因為被人輕賤其母出身,為了不再丟人,尤其學的用心,讀書學的是聖人之道,君子之風,結果被唐瑛一堂國罵小課堂就給帶歪,他試著問侯了一遍桓家的十八代祖宗,再用國罵把桓延波從頭罵到腳,更覺神清氣爽,連頭也好像不那麼暈了。

    「二哥,你真有意思。」

    唐瑛用油手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少年,你要學的還很多呢。」忽聽得外面有腳步聲傳過來,在門口停了下來。

    「殿下,傅指揮使來了。」

    「傅……他怎麼來了?」唐瑛一臉古怪,跟見到鬼似的拉開窗戶就要跑,也顧不得腳疼,跳出去闔上窗戶之前還叮囑了一句:「殿下,別告訴傅指揮使我來過啊。」

    元鑒不明所以:……你倆不是一夥的嗎?

    哦不對,乞丐跟禁騎司指揮使怎麼也湊不到一起。

    不過想到跟著傅琛一起出現的白的反光的張二哥,他又糊塗了,所以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很快傅琛就跟著小秦子過來了。

    他進房之後,目光在床邊地上那一堆雞骨頭上掃過,還略略詫異四皇子的生活習性,似乎不是特別好,可是再掃過他床頭矮几上放著的一盆水仙,便停住了。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昨晚他的書房窗下條形几上就擺了一盆剛剛盛開的水仙,就連花盆都一模一樣。

    今晚他回去的時候,那盆水仙就不見了。

    小秦子也瞪大了眼睛,指著地上的一堆雞骨頭:「這這……哪裡來的雞骨頭?」

    「你昏頭了吧?明明本王吃的。」元鑒板著臉,肚裡暗罵小秦子不長眼色。

    傅指揮使先是頂著他那張冰塊臉自以為親切的問侯了元鑒的傷勢,聽說傷勢暫時無大礙,還需臥床靜養數日,接著就好像是閒聊一般隨意道:「張二有沒有來過?」

    元鑒心道:若不是傅大人你過來,我跟二哥大概還很開心的聊天呢。

    不過張二哥的叮囑他可不敢忘:「沒啊,二哥沒來過。」

    熟諳審犯人的傅指揮使:「水仙花挺漂亮,張二沒說從哪弄來的?」

    「她說是偷來的。」元鑒:我說了神馬?

    四皇子當機立斷,拉過被子蓋住了腦袋:「頭好暈,本王身體不適,恕不能招待,傅大人走好。」

    傅琛:「……」

    傅指揮使今日在朝堂上親眼見證了唐瑛胡說八道的殺傷力,眼見得大長公主差點被氣暈過去,怕她留著後招,回禁騎司之後急召了春娘跟姚娘過來,試探的提起

    :「假如大長公主與禁騎司立場不同,發生矛盾,兩位該如何抉擇?」

    春娘還有些猶豫:「這個……總要看誰有理吧?」

    傅大人冷笑:「春姑姑,禁騎司是講理的地方嗎?」

    禁騎司就是皇帝的一把刀,指哪殺哪,講什麼道理啊?講道理的都在金殿上呢,沒見到朝堂上一幫臣子扯皮,都要磨破了嘴皮子?

    姚娘倒是乾脆表態:「陛下本來就有裁撤禁騎司的意思,我們沒進禁騎司以前,的確是大長公主府的奴婢,可是自從進了禁騎司,就是陛下的臣子,身有官職,當然站在禁騎司的立場了。」

    傅琛唇邊一點笑意:「姚姑姑倒是明白人。」又暗示春娘:「春姑姑可別犯糊塗,值此關頭,咱們禁騎司三部務必要齊心合力,共渡難關!」可別沒事拿著自己人下刀子。

    忙完了司署里的事兒,才顧上回家找唐瑛。

    傅指揮使騎馬回家,才出了四皇子府,就見頭頂悠然飄下幾片雪花,他慢悠悠騎馬往家趕,到了府里也不急著回房,先去了馬廄等人。

    一盞茶的功夫,牆頭冒出個小腦袋,破氈帽上已經積了淺淺一層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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