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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5:29 作者: 霧矢翊
    由此可見,聶屹私底下所做的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要危險得多。

    聶屹正在書房裡和幾個下屬說話,從敞開的窗戶中,遠遠地就看到穿過竹林款款而來的姑娘,猛地歇聲。

    元武等人正奇怪他怎麼不說了,就見他擺手讓他們離開。

    等出門時,看到迎面走來的人時,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世子夫人來了。

    眾人忙不迭地朝霍姝行禮,然後避退到一旁,十分恭敬。

    雖然他們以前對世子夫人很恭敬,不過那是因為這位是世子夫人,是世子選擇的媳婦,對她是身份上的恭敬。可經歷援救何勁,今日刺殺事件後,他們打從心裡尊敬她的為人,覺得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世子了。

    世子私底下為皇上幹的事情就是一些十分得罪人的事,像今天這樣的刺殺十分常見,防不勝防。他們已經習慣如此,並未有多大的感觸,然而,今天卻因為多了一位世子夫人,不僅沒有因為要保護她而造成什麼損傷,反而因為她,這次遇襲減少傷亡。

    霍姝朝他們笑了笑,便走進書房。

    聶屹站在窗前,見她進來,鳳目里斂去先前的深沉,多了幾分柔和,拉著她的手道:「你怎麼來了?」

    霍姝瞅了他兩眼,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未換,血腥味雖然淡了許多,卻仍是十分刺鼻,說道:「來看看你的傷。」

    聶屹頓了下,「我沒受傷。」

    「真的?」

    霍姝不相信他,說道:「那就去沐浴,我幫你看看。你放心,要是你有傷,我可以幫你處理,我以前在邊城打滾長大,和軍醫學過一些處理外傷的技巧,傷口包得可好了,大舅舅還曾誇過我有前途呢。」

    聶屹忍不住失笑,能這般坦然地說出這種話來,也只有她。要是其他的姑娘,這種不符合閨閣女子行為的事情遮掩還來不及,哪裡會如此坦然以對?

    最終聶屹還是被她拽回房,推進淨房,脫了衣服給她看。

    聶屹長發披散而下,垂落到肩膀上,順著線條優美的肌肉滑落而下,四肢修長有力,肌膚溫潤如玉,雖無女子的白晳細嫩,卻十分細膩潤澤,只是上面卻分布著大大小小的細碎的傷痕,尤其是腰腹上,還有一道明顯是被什麼鋒利的利刃抓撓出的傷,看著倒是像猛獸抓傷的。

    霍姝將他仔細地打量片刻,發現他身上沒有傷,他並未騙自己。

    聶屹垂著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說道:「我沒有騙你,那些血都是刺客的。」

    霍姝這才放下心,覺得今兒她也算是儘自己的力量保護他,沒讓他身上出現什麼傷,就推他去沐浴。站在沐桶邊,她挽起袖子幫他擦背,目光偶爾落到他的腰腹間,努力地忽略他臍下三寸的那處又丑又粗長的東西,不過臉上的紅暈,還是出賣了她。

    聶屹起初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她這模樣,很快又坦然了。

    霍姝給他擦完背,就伸手摸向他的腰腹的位置,問道:「這裡是什麼東西傷的?」

    聶屹的身體微緊,飛快地抓住她的手,目光暗沉,意味深長地道:「是狼抓傷的。」

    「狼?」霍姝有些好奇,看它的痕跡,只怕這傷有十來年的時間,應該是他小時候落下的。聶屹小時候不是養在皇宮裡麼?難不成有誰欺負他,讓狼來咬他?

    想到這裡,霍姝就怒了,竟然敢欺負她男人。

    聶屹見她神色間帶著幾分慍怒,卻沒有繼續問下去,心裡頭不禁有些淡淡的失落。這段日子,他已經能肯定,她完全將他忘記了,甚至沒能想起當年的事情,仿佛在她心裡,那些事情無關緊要,不留一絲痕跡。

    他心頭十分失落。

    他的記憶力自幼就極好,有過目不忘本事,不管是高興的、傷心的、害怕的、恐怖的事情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時間過得再久,也不曾遺忘。當年不過是短暫的相遇,卻讓他記了十來年,連那小姑娘長大後的模樣,也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來。

    可惜那姑娘卻早已經不認得他了。

    洗漱完後,丫鬟進來詢問可要擺膳。

    霍姝見天色晚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忙叫人擺膳。

    等用完膳後,霍姝琢磨了下,方才詢問他,「世謹,你是不是常常遇到今天這種事情?」

    聶屹手上端著一杯清茶,見她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地看過來,心頭不由就升起幾分異樣的情緒,生怕這雙眼睛染上污濁,想要讓它永遠都如此明亮。

    「我……也沒有,只是偶爾罷了。」聶屹微微笑了下。

    霍姝瞅著他,心裡想著,難不成她在他眼裡,笨成這樣?她嘟起嘴巴,繼續問:「今天這事,你有什麼看法?那些刺客是誰派過來的?」

    聶屹見她非要問出個一二三來,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好瞞她的,說道:「大抵也能猜出一點,應該是忠義王的餘黨罷。」說到這裡,他的神色變得冰冷,一雙鳳目幽深如許,深沉難辯,身上散發一股壓抑而冰冷的氣息。

    霍姝覺得這時的他十分危險,便明白這位忠義王只怕和他仇恨不淺。

    忠義王……

    霍姝琢磨了下,方才想起這位忠義王是先帝時期的七皇子,就是當時備受先帝寵愛的麗貴妃所出的皇子。後來當今皇上登基後,大肆封賞宗室和兄弟,將七皇子封為忠義王,從這封號就可以看出皇帝對他的態度。

    上次聽聶屹說,七皇子當年為了讓先帝廢太子,派人去刺殺太子,沒想到最後是她那素未謀面的公公為太子擋了一刀身亡。

    如此,倒是可以理解聶屹的態度。

    想到這裡,霍姝對他又憐惜幾分,覺得聶屹這些年會過得這麼苦,始作俑者就是這個忠義王。

    ☆、第114章

    因為在路上遇襲的事情,霍姝很快就沒再糾結自己曬不曬黑的事情,也放了點心思關注聶屹來益州做的事情。

    觀察幾天,終於看出些許端倪。

    霍姝頓時有些沉默。

    從第一次在西北遇到聶屹,得知他的真實身份開始,她就知道聶屹不會無緣無故地跑那裡去,只是沒想到作為衛國公世子,他竟然敢以身試險,為皇上做這些事情,怨不得路上總要遇到那些千方百計想要劫殺他的殺手。

    聶屹就像宮裡的那位皇帝的眼睛,掌控的手,殺伐之刃。

    如此又過了幾天,聶屹突然有一天傍晚出門,對霍姝道:「晚上我會晚點回來,你先歇息,不用等我。」

    霍姝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

    見他要回房換衣服,霍姝就過去拿衣服伺候他穿上,問道:「會有危險麼?」

    「沒有。」聶屹低頭繫著腰帶,抬頭時正好對上她清亮的眼睛,頓了下,說道:「今晚只是去赴益州城知府的宴會,沒什麼太大的事。」

    霍姝聽罷,倒是沒有太擔心,說道:「行,你去吧。」

    將他送出門後,霍姝在屋子裡轉了下,覺得無聊,就拎起鞭子到院子裡耍了兩下,練出一身汗後,方才回淨房去洗漱,順便讓丫鬟幫她保養美白。

    從海邊回來後,霍姝就不太在白天日頭大時出門,並且還讓人去尋了個美白的方子,努力地待在屋子裡將自己悶白,省得回京時被人看到自己黑成這樣,到時候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做完美白的保養後,霍姝就上床歇息。

    直到大半夜,她聽到動靜,突然醒來。

    醒來後,霍姝隨便披著一件衣服出門,就見到被元武扶進來的聶屹,吃了一驚,忙跑過去一把將他摟在懷裡。

    聶屹軟軟地將身體壓在她身上,一股濃郁的酒味撲鼻而來。

    霍姝皺了下眉頭,問道:「怎么喝成這樣?沒吃醒酒丸?」

    元武見她將人摟到懷裡,那麼一個大男人,這般倚在比他矮一個頭的姑娘身上,給視覺帶來十分巨大的衝擊。不過元武已經見識過她的力氣,知道她完全能撐住,倒也沒有不識趣地上前去幫忙。

    他沉著臉,有些不高興地說:「吃了,不過那酒有問題,幸虧主子早有查覺,離開得早,否則就要遭到算計。」說到這裡,元武有些不敢看霍姝。

    霍姝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軟綿綿地靠在她身上的聶屹,覺得應該有什麼事,頓時臉一沉,學著外祖母平時的模樣,不咸不淡地看著他道:「還有什麼事?今晚不是去撲益州城知府的宴,誰給他下藥?」

    元武被她問得冷汗直流,含糊地說道:「不是益州城的知府,另有其人。」

    霍姝知道今晚的宴會不簡單,連聶屹都受邀去了,只怕那裡還有其他身份頗貴重的人,倒也沒多嘴問來了什麼人,繼續道:「他們給他下藥作甚?是不是尋樂伎來陪酒?」

    元武:「……」

    元武看她俏臉繃緊,目露殺氣,趕緊道:「夫人放心,世子什麼都沒幹。」其實尋的不是樂伎,而是益州知府的嫡女,對方想要算計主子中藥後,壞了那益州知府嫡女的清白,屆時想要對付他就容易多了。

    不過聶屹中途便覺不對,直接告辭離開,那些前來與宴的人不敢得罪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故作無事地離開,直到回到馬車裡,方才不勝酒力,直接昏睡過去。

    霍姝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然後一把抱起懷裡的男人,迎著那些丫鬟婆子驚悚的目光,將人就這麼抱回房了。

    元武再次汗流如瀑,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什麼世子夫人每次都喜歡這麼幹?上次回門時,應該是無意的,而這次,肯定是有意的,甚至是故意的。

    霍姝將人送回床上後,就湊在他身上,像只小狗一樣在他身上聞來聞去,發現他身上除了灑味和他身上特有的松香味,夾雜著一點自己身上的薰香味兒,就沒有其他的味道,就和他傍晚出門時的味道差不多,終於滿意了。

    滿意後,她叫人將桌上的五連珠圓形羊角燈端過來,然後就著燈光,殷勤地給已經昏睡過去的男人擦身體,換上一身乾淨的寢衣,並不假那些丫鬟的手。

    接著,霍姝從聶屹換下來的衣服中,摸出一封信。

    信封用的是十分普通的紙,用臘封好,若是硬拆開,定然會留下痕跡。

    霍姝看罷,將它重新放回衣服里,然後將這套沾著酒氣的衣服摺疊好,放到不遠處的箱籠上面,方才打了個哈欠,爬上床繼續歇息。

    翌日,聶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來時,他的神色迷茫,腦仁一陣陣地疼著,體會一把宿醉的痛苦。直到一陣熟悉的香風撲鼻而來,然後被塞了一顆醒酒丸,接著是一杯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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