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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5:29 作者: 霧矢翊
靖安侯夫人聽她說得不像話,斥道:「別胡說。」
「我那裡胡說了?」霍妍不服氣地道,「九妹妹平時仗著自己是五房唯一的嫡女,祖母喜歡她,沒少拿話擠兌我,她的心眼就和五嬸一樣,小得像針眼似的,一點小事就要哭哭啼啼的去告狀,我討厭她!」
靖安侯聽到這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她----雖然女兒說的是事實,抬手拍了她的手背一下,「你真是……莫在你祖母面前說這話。」
「我又不傻!」霍妍知道祖母最疼五房的兩個堂弟堂妹,雖然祖母也疼他們這房,可比起五房,還是差一些。
靖安侯夫人讓女兒繼續繡花,起身理了理儀容,往春暉堂而去。
馬車進了靖安侯府後,霍承珏忍不住看向護送堂妹回京的那群虞家的護衛。
先前在路上他就注意到這群侍衛了,他們坐在馬上,背脊挺直,神色堅毅,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不用說也知道應該是虞將軍府親自訓練的親衛。
虞家竟然捨得用將軍府的親衛護送個表姑娘回京,可見這堂妹在虞家是極為受寵的。
霍姝被丫鬟扶下馬車時,身體已經虛軟了,臉蛋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緋紅色,有點眼色的人都可以看出她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靖安侯夫人得了消息,親自迎過來。
看到被丫鬟揣扶著的少女,先是為她姝麗的容貌而驚訝了下,很快便注意到她的臉色極為不正常,忙上前一把扶住她,說道:「你是姝姐兒吧?我是你大伯母,聽說你病了,老夫人讓你先去歇息,等養好病再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作子孫的歸家,須得去給長輩請安,不過因為霍姝現下病成這模樣,霍老夫人便免了她的請安,實則是不願意見到這孫女。
靖安侯夫人心裡明白,面上卻說得非常漂亮。
霍姝用霧蒙蒙的大眼睛看了大伯母一會兒,方才虛弱地笑道:「謝謝祖母,謝謝大伯母。」
看她這虛弱的模樣,縱使生病中仍難掩那絕麗姿容,靖安侯夫人心裡就忍不住噓唏。當年的事情,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懂什麼,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只是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湊到一起,老夫人又是個不講理的,自然一起怪到她身上了。
雖然心裡可憐這孩子,不過靖安侯夫人作為靖安侯府的長房夫人,上有公婆在,自然不好管長輩和其他房的事情。
靖安侯夫人說了幾句,就見一直不見蹤影的五夫人戚氏帶著女兒霍妙過來了。
雖然霍姝是晚輩,回家門並不需要長輩親自迎出來,可這孩子好歹第一次回家,聽說還生病了,作繼母的怎麼著也不能遲遲不見人吧?
靖安侯夫人自然知道五夫人的脾氣,向來是個見不得人好的,就算是從未見過面的繼女,因為霍五老爺偏心一點兒,心裡就可以不高興個幾天。
五夫人見大嫂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不過面上仍是擠出笑容道:「聽說姝姐兒回來了,這就是姝姐兒吧?」說著,目光落到一個在場中唯一陌生的少女身上,看清楚她的臉時,呼吸不由得窒了下。
霍妙看到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姐,也有些吃驚,不由得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五弟妹,姝姐兒生病了,先讓她回疊翠院歇息罷。」靖安侯夫人說道。
五夫人收回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忙不迭地道:「自該如此。」說著,也不看靖安侯夫人,忙叫了個婆子,將繼女送去疊翠院。
接著,靖安侯夫人又讓人去請府里坐鎮的大夫去疊翠院給霍姝看病。
五夫人跟著進了疊翠院,看了會兒,耷拉著臉離開。
霍妙跟著母親一起回到屋子裡,神色有些複雜,怔怔地坐在那裡,好一會兒後,才問道:「娘,七姐姐是不是長得像那位虞夫人?」
她母親是繼室,從她懂事時就知道了,因為父親的書房裡掛著一副虞氏的畫象,每次去書房尋父親,她都能看到那副被父親仔細保存的畫像。
那畫裡的女子容貌明麗漂亮,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哪想到看到真人時,才知道到當年的虞氏有多漂亮,遠非畫像能表達出來她的絕世姿容。
這般漂亮的女子,也莫怪父親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著。
五夫人回過神來,聽到女兒的話,撇著嘴道:「是啊,聽說那位虞氏花容月貌,世間難尋,若非如此,你祖母當年也不會特地為你父親去將軍府聘下那虞氏。」
霍妙哦了一聲,然後摸摸自己的臉,想到什麼,看向母親,說道:「娘,剛才大伯母似乎有些不高興。」
五夫人不在意地道:「她自己是個周全人,方方面面都想要事事妥貼,自然不高興。」
作長輩的,哪有這般趕著去迎接晚輩的道理?不過是五房的一個嫡女回府,長房的夫人竟然親自出面,在五夫人看來,這大嫂的行事真是讓她難以理解。
在她看來,靖安侯夫人不過是做給人看的,以表現她的賢良罷了,如此作態也不嫌累得慌。
「娘,大伯母是當家夫人,自然要妥善一些。」霍妙平時跟在霍老夫人身邊,到底懂事一些,不由勸著母親。見母親不以為意,她又道:「爹要是知道,會不高興的。」
五夫人這才有些懊惱。
今兒一心想要給這歸家的繼女一個下馬威,倒是忘記這事情了。
五夫人嫁入霍家十幾年,明白自己丈夫是個什麼人,霍姝是他第一個女兒,他當然是關心的,縱使因為老夫人的原因,十幾年來不聞不問,可偶爾也會關心地詢問去平南城探望的下人,可見他一直記掛著。
當然,這種關心也不過是一種愧疚和對髮妻的思念之情,多的便沒有了。
可縱使如此,霍五老爺也容不得她待慢這女兒,五夫人可不想被丈夫斥責,忙不迭地就想要繼續補救。
可惜還沒來得及補救,就聽說霍五老爺回府了。
霍五老爺回府後,直奔疊翠院。
霍姝躺在薰過香的被褥里,只覺得腦袋一陣陣地暈眩,床前的人來來去去,她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誰。
「小姐,起來喝藥了。」
鄔嬤嬤將熬好的藥端來,讓丫鬟將床上燒得有些迷糊的人扶起來。
霍姝的雙頰紅撲撲的,迷糊了一會兒,才看清楚床前的人,有些虛弱地道:「嬤嬤,藥太苦了,我想吃蜜餞。」
小時候在練武場摔摔打打,受傷是常事,時常要喝苦藥汁,霍姝對這種藥汁難以忍受,沒有蜜餞佐著根本喝不下,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種習慣。
櫻糙馬上道:「奴婢記得這次有帶蜜餞……」
哪知去找了一番,只翻出一個空蜜餞罐,顯然從平南城帶回京城的蜜餞,在路上就被某個貪吃的人給吃完了。
沒有蜜餞,霍姝堅決不肯喝苦巴巴的藥汁,急得鄔嬤嬤和幾個丫鬟就要出去找人給她買蜜餞時,霍五老爺過來了。
霍五老爺聽說剛歸家的長女病了時,當下不管其他,急忙去了疊翠院,直接進了屋子。
來到床前,霍五老爺一眼就看到床裡頭半靠在薑黃色繡折枝花的大迎枕上的少女,臉蛋緋紅,神色間帶著一種病態的倦色,只一眼就看得他心神大震。
實在太像髮妻了。
看到她,霍五老爺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添了幾分愧色。
「姝兒病了?」霍五老爺放柔了聲音問道。
霍姝轉頭看過他,好一會兒目光才在他臉上定焦,出口的聲音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平時的朝氣和活力,「你是我爹?」
霍五老爺聽到這句話,心酸了下,默默地點頭。
霍姝仔細打量他,發現這十幾年來從沒見過的父親是個極符合時下審美的那種俊美斯文的男人,面容白晳,氣質儒雅,和幾位留著大鬍子、舉止英偉的舅舅一點也不像,更不像她想像中的父親的模樣。
她垂下眼眸,掩住眼裡的失望。
霍五老爺見她虛弱地靠在那裡,沒有說話,心裡頭更難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轉頭看向床前侍立的丫鬟嬤嬤,問道:「怎麼不喝藥?」
鄔嬤嬤行了一禮,說道:「小姐想要佐上蜜餞,帶回來的蜜餞沒有了。」
霍五老爺一聽,忙叫人去買回來。
直到蜜餞買回來,霍姝擰著眉,喝幾口藥汁就咬一口蜜餞,在藥汁涼了以前,終於將那碗藥喝完了。
喝完藥後,她的精神不濟,沒理會床前乾巴巴站著的父親,在丫鬟的服侍下躺到床上捂被子睡去。
霍五爺倒也不介意這點冷待,事實上,對這十多年未見的女兒,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見女兒睡下,霍五爺站在這裡沒意思,交待一聲屋子裡的丫鬟盡心伺候,才走出去。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霍五爺看著疊翠院中蔥籠的花木,想起當年難產而逝的髮妻虞氏,長女的容貌無疑是像虞氏,只要看到她,心裡不由得就有些愧疚,這種愧疚除了是對虞氏的,還有對女兒的。
得知今日衛國公世子回京,皇宮裡的皇帝從午時就在那裡等著了。
當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那清俊如玉的少年,皇帝一雙精銳明亮的眼睛裡很快就浸出一點點的笑意,知曉皇帝一些細微的神色變化的乾清宮大總管連青明白皇帝現在心情不錯。
宮裡的人都知道,皇上見到衛國公世子時,從來都是好心情的。
聶屹來到御案前,剛請完安,就被皇帝拉了起來。
慶元帝仔細打量少年,忍不住笑道:「半年多不見,世謹又長高了。」
聶屹抬眸看他,對比了下兩人的身高,很肯定地點頭道:「我很快就會比舅舅高了。」
慶元帝聽到這話,心情大悅,眯著眼睛笑道:「長得比朕高算什麼?再高也是個孩子。」
聶屹抿著嘴不說話。
看他這模樣,慶元帝不僅沒有不愉,反而指著他大笑起來:「這是不高興了?你有什麼好不高興的?上回不是你自己說的麼?你道自己還是個孩子,所以推了朕賜給你的宮人……」
「舅舅!」聶屹紅著臉,低聲道:「您又是不知道我不喜歡那些……」
見他要惱了,慶元帝沒再逗他,省得他真的要生氣了。
沒關係,孩子要慢慢地調教,就像他那些不聽話的兒子一樣,慢慢調教,總會調教成他滿意的模樣。
聶屹從懷裡拿出一份用布包著的東西,呈給皇帝,垂首說道:「臣辦事不利,請皇上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