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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5:29 作者: 霧矢翊
短匕塞回袖套里,她定了定神,問道:「聶公子,你怎麼在這裡?沒事吧?」這人走路難道沒有點聲音的麼,竟然能悄無聲息地接近她,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恁地古怪。
難道幾年的大家閨秀的生活,讓她的警戒低到這等地步了?
「這裡是我的廂房。」
低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裸。露在外的肌膚起了一層小疙瘩,讓她有些不適應地縮了縮脖子,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要挪離他遠一些,卻被他突然拉著躲進一旁的屏風後。
這時,門被推開,就著如水的月色,可以看到一個人,看穿著打扮,像是商隊的護衛。
那護衛走進來,朝裡頭叫道:「公子,您在麼?」
霍姝忍不住看向依然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擠在屏風後的少年。
這少年很高,比她還高一個頭有餘,這讓她很羨慕。不過外祖母說過了,她現在還沒有發育完全,等明年及笄後,身高還可以再竄一竄,女子哪怕到十八歲,還是可以長高的。
站在黑暗的屏風後頭,她看不清楚這少年的模樣,只能隱約看到那優美漂亮的輪廓,回想白日時所見的那張俊美的臉龐,現下距離如此近,臉上不禁微熱,趕緊收起那些不必要的胡思亂想。
那進來的護衛喚了一聲後,並未聽到回應,腳步頓了下,朝著屋子裡的床走過去,小心地掀開帷帳,飛快地舉著手中的劍朝床上的被子刺去。
扎的一聲,劍只刺到一堆被子。
發現刺了個空後,那護衛大驚,知道上當了,正欲要撤離,不過已經由不得他,隨後進來的一名高大侍衛,一劍朝他的背心刺去。
解決了那護衛後,扈興的目光轉到屏風,喚道:「公子?」
聶屹這才從屏風走出來,霍姝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窗口,糾結著要不要再翻出去時,扈興已經用火摺子將室內的蠟燭點起了。
修長如玉的手扶在屏風邊沿,霍姝看到站在屏風旁用一雙鳳目看著她的少年,乖乖跟他出去。
「虞公子?」扈興看到霍姝,一臉驚訝。
霍姝慡朗地笑了下,說道:「先前聽到動靜,不知發生什麼事,所以過來瞧瞧。」
虞家的名聲還是讓人信任的,當下扈興沒有對她出現在這裡懷疑,反而感激地道:「多謝虞公子關心。」
霍姝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侍衛的屍體,神色未變,問道:「這些人是衝著你們來的?」
扈興看了她一眼,目光轉到他家主子身上。
霍姝的目光也落到一旁的少年身上,只見他身上穿著單薄的綢緞寢衣,頭髮未束,像沷墨一樣垂落下來,襯得他眉目如畫。
恰好一陣夜風吹來,搖曳的燭光中,穿著寬大的月白色綢緞寢衣的少年衣袂翩然,如那九天仙人一般,出塵不染,高華清貴,不似人間之人。
霍七姑娘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雖然小時候沒少看軍營中的那些軍爺們打赤膊訓練,甚至連舅舅和表哥們在校場訓練時打赤膊的模樣也看過不少,壓根兒沒有其他的想法,可這次不知道為何,看到這少年私下這副將要就寢的模樣,反而很不好意思。
聶屹默默地看著她,見她閃爍的神色,漆黑的鳳眸滑過些許眸光,淡淡地道:「是在下連累虞公子了,今晚的事確實因聶某而起,實在是對不住。」
他這般坦然,倒教霍姝不好再問什麼,剛才那名死去的侍衛,讓她知道今晚的襲擊並不簡單,想必聶屹這邊出了叛徒,而他本人的身份更是不凡。
發現外面的聲音已經平息,她撓了下臉頰,說道:「我那邊也捉了幾個刺客,稍會讓侍衛送過來給你們,聶公子好生歇息,告辭。」
說罷,朝他們拱了拱手,便抬腳離開。
聶屹站在夜風中,看著她大步離開,眸色黯沉。
扈興看了眼離開的虞家少爺,再看看站在那裡不知道想什麼的主子,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奇怪什麼……
哦,對了,剛才主子竟然會和個陌生人一起躲在屏風後,簡直太奇怪了。
一般遇到這種吃裡扒外的叛徒,主子只會心狠手辣一刀切了,從來不會特地避開等人來救,可剛才他竟然會和那「虞從烈」一起避在屏風後。
真是太奇怪了!
☆、第6章
霍姝回來後,就見她家忠心的丫鬟站在廂房門口,眼睛都要望穿了。
「我回來了,身上沒破一點油皮,放心吧。」霍姝笑嘻嘻地寬慰愛操心的丫鬟。
艾糙確認她全須全尾地回來,身上沒有添什麼傷,終於鬆了半口氣,剩下的半口氣因為今晚的事情沒明確,所以還懸著。
先前那個被霍姝打暈的黑衣人已經被侍衛帶下去審了。
「小姐,以後這種事情,不必您親自出馬,咱們是弱女子,要有弱女子的自覺,交給那些侍衛去就行了,要是不小心受傷了,身上落了疤就不好了。」艾糙苦口婆心地勸道,堅決要將她家姑娘往那些世家貴女的路上扯,不能再像個假小子一樣,否則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她家小姐的名聲在平南城就有點一言難盡。
霍姝虛應了一聲,照樣左耳進右耳出。
過了會兒,盧侍衛也回來了。
看到坐在屋子裡悠閒地喝茶吃點心順便逗丫鬟的小姑娘,盧侍衛心裡也鬆了口氣,暗忖這種事情再來一次,他真擔心自己會受不住,直接找老夫人辭了這份差事,回邊城去任將軍操練算了。
將軍操練人時都沒有跟著這位姑娘這麼累人,簡直心累。
「盧侍衛,是什麼情況?」霍姝問,今晚的事情畢竟是發生在這西北的地界,那聶公子的身份也不簡單,霍姝就擔心會不會連累到虞家,萬事小心一些。
「那些人確實是衝著那位聶公子來的。」盧侍衛頓了下,繼續道:「那位聶公子應該是從京城來的,屬下尚不知道他這次來西北的目的。」
霍姝若有所思,繼續問道:「對虞家有影響麼?」
「沒有。」盧侍衛很肯定地答道,「聶公子在這方面非常坦誠,已言過段日子會去平南城拜訪老夫人。」
只要不是針對虞家,那她就放心了。
於是寬心的霍七姑娘讓盧侍衛下去,重新洗漱上床歇息。
雖然前一晚折騰了些,不過第二天一早,霍姝依然精神飽滿地起床了。
艾糙伺候她洗漱更衣,端來一杯蜜水給她潤喉,說道:「盧侍衛說,昨晚那些刺客已經交給聶公子那邊處理了,讓姑娘您不必操心。」
霍姝喝了杯蜜水,舔舔嘴角,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沒操心啊。」
艾糙默默地看著她,然後惆悵地嘆了口氣,端著桐盆里的殘水出去了。
霍姝被丫鬟嘆得莫名其妙,不過很快便將之拋到腦後,開始享用新的一天的早膳,吃到客棧的大廚特地給她精心烹製的食物,她就心情愉快。
艾糙看她這般萬事不愁的模樣,原本心裡挺愁的,可看著她歡快的樣子,忍不住就跟著樂了。
吃過早膳後,準備出發。
霍姝出門時,正巧看到聶屹帶著商隊的譚老闆和侍衛迎面走來。
朝陽璀璨燦爛的光線中,穿著一襲寶藍色祥雲團花的錦袍、腰懸玉佩香囊的俊美少年從走廊那邊施施然而來,丰神俊朗,清雅雋秀,恍若那九天仙人,那天邊雲彩皆成為他的背景色,教人難以移開眼睛。
聶屹看到她,突然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拱手道:「虞公子,早。」
這人不笑的時候清雅矜貴,矜持冷淡,教人不敢多看一眼;突爾展顏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人間仙樂齊鳴。
霍姝看得差點眼睛發直,又忍不住下意識地做出教養嬤嬤糾正的一些姑娘家的舉止來。
她及時克制住,拱手回應,洒然道:「聶公子,早。」
可能是經過昨晚的刺客事件,虞家的人既然已經知道聶屹的身份不簡單,譚老闆對聶屹也改了態度,恭敬無比,今兒一早,再次隨著聶屹過來致謝。
聶屹一臉歉意地道:「昨晚之事打擾到虞公子了,不知虞公子休息得可好?」
霍姝笑道:「多謝聶公子關心,挺好的。」
她屬於那種萬事不愁,憨吃憨睡的類型,用外祖母的話說,如同沙漠中那阿桑朵花一般,只要根扎進土裡,不管多惡劣的環境,都能活下來,並且活得極好。
聶屹和譚老闆看向那張笑得如同小太陽一樣明媚燦爛的臉,那肌膚細膩得甚比女人,容光煥發,確實挺好的。
只能說這位主是個心寬的,昨晚的刺客,壓根兒沒有影響到她,該睡就睡。
行李已經收拾好,眾人便出發了。
按照行程,今天傍晚時,應該可以到達雲州城。
剛起程不久,譚老闆便到主子所坐的馬車,將昨晚讓人查的消息和主子匯報導:「聽說虞家十三郎在半年前去了邊城,至今未歸。至於虞家的表小姐,平南城虞家的消息不好打探,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說著,譚老闆眼中也有些深思。
如果此時虞家十三郎還在邊城待著,那現在這位去雲州城給雲州知府賀壽的「虞從烈」是誰?譚老闆倒不懷疑對方招搖撞騙,畢竟在這地界,還沒人敢隨意冒充虞家軍,從昨日那些邊境巡邏衛兵的反應來看,這些虞家軍的身份無庸質疑。
既然如此,這位「虞從烈」又是誰?
虞家世代居於平南城,平南城就是虞家的地盤,虞家的內宅女眷可不是想打探就打探的,所以一個晚上時間,譚老闆手下的探子能打探出來的也只有虞從烈這位虞家十三郎早在半年前就去了邊城未歸之事。
至於現在這位「虞從烈」是誰,虞家的表小姐現在如何,暫時還未打探出來,可能需要多點時間。
聶屹垂眸,白晳如玉的面容清冷淡然,突然問:「雲州知府夫人可是出身靖安侯府?」
譚老闆點頭,雲州里的情況他倒是事前打探得極為清楚,當下便道:「是的,雲州知府葛季宏是禮部尚書葛昊的嫡次孫,其妻是靖安侯府老夫人所出嫡次女霍氏……」說到這裡時,譚老闆心中一突,瞬間便將所有的關係網聯繫起來。
虞家有一個女兒十幾年前嫁入靖安侯府,不過後來難產去了,現在的虞家表小姐便是出身靖安侯府,而這葛夫人又是靖安侯府的姑娘,那這次來雲州城給葛夫人賀壽的人不應該是「虞從烈」,而是那位出身靖安侯府的表小姐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