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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2:38 作者: 楊千紫
我心中一動,一時也不知是甜是痛,低下頭說,「杜辰徵,你別對我說這樣的話……我怕是又要誤會了。」
杜辰徵輕輕抱住我,說,「不是誤會,心詠,你相信我。……過去我也以為是誤會,可是昨夜,當我想到天亮後你就要嫁給別人,想到我以後再也不能這樣抱著你……我就覺得很絕望。」
他抬起頭,一雙燦如寒星的眸子對上我的眼睛,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我伏在他胸前,一時也說不清是幸福還是苦澀,只是落淚,喃喃地說,「我真的很想相信你……可是又怕會再次受傷害……辰徵,你我之間已經隔了那麼多的人和事,真的還可以有未來嗎?」
他輕輕摩挲著我的背,說,「我從不輕易給人承諾,但是心詠,我現在向你保證,無論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再放開你。」
我的淚滴滴滾落,卻是溫熱的甜,忍不住抱的他更緊……其實自己也知道,就算不敢相信,就算害怕再次受傷害,我也是放不開他的……
因為,他是我真正喜歡的人啊……
杜辰徵捧起我的臉,用拇指擦去我的淚,輕輕地吻下來……這個吻中有咸,有苦,也帶著一絲繾綣刻骨的甜……我環住他的脖頸,第一次這樣肆無忌憚地回應著他……
這時,忽然有人重重地敲了幾下門,那個聲音很熟,卻又是從未有過的冷然,「杜辰徵,你搶了我未過門的妻子,這筆帳該怎麼算?」
我錯愕地回過頭去,這才發現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段景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卻又一種與平時不同的感覺,他錯開我的目光,冷冷地看著杜辰徵,說,「你還不快放開她!」
杜辰徵拉住我的手,說,「我不會放開的。以後也不會再放開。」段景文一怔,鏡片後的好看瞳仁里湧出一抹深深的恨意,上前一步將我往身邊拽,說,「這一次,放與不放,可不是再由你說的算!」
我手腕有些疼,忍不住輕吟一聲,杜辰徵忙放開了我,看一眼段景文,說,「你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她從我手上帶走麼?」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把槍飛快地指住段景文的額頭。
緊隨其後,段景文的手下也紛紛拿出槍來指向杜辰徵。
氣氛一時有些緊張,我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開口想勸,說,「段景文,對不起,你……」
「心詠,你什麼也不必說。」段景文打斷我,將我攬到身邊,揚起唇角望向杜辰徵,說,「現在已經六點了。從這裡趕到黑花幫的第一碼頭,需要多長時間?」
杜辰徵微微一怔,冷然逼視著他,說,「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站在他身旁,總覺得段景文的表情與平日不同,只見他看了看腕上金表,說,「與其跟我耗在這裡,不如想辦法在半個鐘之內趕到那裡吧。----陳麗莎自作聰明,她去找黑幫主談判,想借黑花幫的手除掉心詠,可是反被黑花幫扣住。」段景文攬住我的手緊了緊,說,「黑幫主是聰明人,他怎會為了那個女人,來與我段家為敵----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保護心詠,你沒有這個能力,我也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杜辰徵沉吟片刻,沉聲道,「你說說而已,我憑什麼相信你?」
段景文悠悠地拿出一條金項鍊,在他面前晃了晃,墜子是一個金質的「杜」字,他把它甩在地上,說,「你認得這個吧?陳麗莎從不離身的。黑幫主知道你多疑,特意派人拿來的。」
杜辰徵目光一顫,段景文的笑容愈加得意,說,「我已經答應了黑幫主,以後段家會幫著他來對付你。不過這一次的事,你跟他自行解決吧。----記住,別帶手下去。否則陳麗莎到時候缺胳膊斷腿,你可別怪我。」說著,他拉起我走向門口。
杜辰徵目光沉沉地望著我,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槍。我知他是放不下陳麗莎,又不忍見他為我掛心,忙說,「我先跟他回去好了,你萬事小心!」
段景文握著我的手一緊,側頭看向我,目光中竟有一種深深的痛苦和眷戀。
七。{相思如夢}
這輛黑色雪弗萊車我已經坐過很多次,身邊的人一直是段景文,可是現在,卻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這個人身上有種陌生而熟悉的味道,分明穿著段景文常穿的米色西裝和金絲邊眼鏡,整個人卻少了一種留過洋的書卷氣,多了幾分颯慡的英姿和俊美。
我忍不住側過頭去打量他,只見他鏡片後那雙瞳仁就像兩顆染了墨的黑珍珠,睫毛長且根根分明,湊近了呼吸,隱約可以嗅到一種淡淡的油彩味。
----尹玉堂?雖然早知道他們長得很像,可是此刻坐在我身邊的人,卻讓我感覺熟悉卻又很陌生,分不清到底他是誰。
「停車。」這時,他忽然開口對司機說,「你先下去等著,十分鐘以後再回來。」
司機依言做了,砰一聲關上了車門。我一愣,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忽然間有些恍然,說,「你……難道你是……」
他摘下金絲邊眼鏡,露出一雙漾著春水般的美目,含義紛繁地看向我,說,「心詠,你那麼聰明,我從來也沒想過能瞞住你很久。」
我重重愣住,心中如電轉,一時卻也想不出頭緒來。尹玉堂跟段景文本就極其相像,如今再穿上段景文的行頭自是真假難辨,可是骨子裡那種氣質並沒有改變,那是無論如何也騙不過熟悉他的人的。我怔怔地看著他,說,「玉堂,你……」腦中一下回想起金爺給我講過的段家往事,說,「段景文呢?你知道嗎,聽我爹說,你們很可能是孿生兄弟……」
尹玉堂將兩塊同樣的玉牌放到我手裡,打斷我說,「我曾經把我屬於我的那塊玉牌放在你那裡,也就是因為這樣,差點引來殺身之禍。段景文得知我的存在後,一直處心積慮想做掉我,因為我是長子,倘若跟段老爺子相認,他便不可能再繼承家業。」
我想起段景文那日問我尹玉堂在哪裡時那種早有預謀的神情,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說,「你們是親兄弟,他怎麼會……」
尹玉堂無聲地握住我的手,像是在找某種依賴,他看著我,眼中有痛,說,「我也以為他是來認我的。無親無故幾十年,我也很想有親人。可是段景文講完我的身世之後,他竟然想要殺掉我……心詠,為什麼,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他從小榮華富貴,我卻要一次又一次地承受被人拋棄的命運?」
我一時也愣住了,他的手卻攥得我更緊,說,「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拋棄我,背叛我!我會用段景文的身份繼續活下去,保護你,給你想要的一切,完成我過去沒有辦法做到的事!」
我怔怔地看著他,說,「所以你……殺了段景文?」
尹玉堂曾經顧盼生輝的美目如今只是冷然,道,「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有什麼辦法?我不能一輩子任人宰割。」
我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些陌生,一時只是無語。
尹玉堂輕輕環住我,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柔聲說,「但是無論何時,我對你的心意都不會變。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不管以後你在哪裡,嫁給什麼人,我會一直在原地等你……等你回過頭來對我說,萬丈紅塵,你只願做個看戲人。----卻是跟我一起。」
這時,十分鐘已到,司機依言回到車裡。
我想說什麼,終是吞了回去。車子啟動,窗外掠過明暗交錯的光影。
仿佛一個漫長的時光隧道。我想起與尹玉堂自相識起一起所經歷的一點一點,心頭也有些惘然……
我仿佛看見那時的他,在南京的江邊自後抱住我,說,「心詠,我放不開你。」
我看見他略帶痛楚地對白小蝶說,「……我保護不了她,也沒有能力給她安穩平靜的生活。」他那時的身影隨著火光搖曳,有種朦朧的美感,說,「我現在只是不想再讓她擔心,她希望我留在這裡,我便留在這裡等她。無論她最後的歸宿是誰,段景文也好,杜辰徵也罷,我……我只希望她幸福。」
……我也曾經以為我喜歡的人是尹玉堂。一次一次地被他感動,被他包容,也曾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是現在呢?我變了,他也變了,我們都回不到從前。
……一片橘色霧樣的昏暗中,尹玉堂尖尖下巴抵在我頭上,自言自語般地說,「心詠,你知不知道今日早晨我穿著新郎喜服苦苦等待你的心情?我以為你會來的,我以為我們從此以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當我發現你被人劫走的時候,發瘋一樣地到處找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爭取這一切是為你。過去一直是你在保護我,可是現在,我終於有能力保護你……」他捋一捋我的長髮,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他說,「我要跟你在一起。」
八。{一夢之遙}
一路沉默,其實我也有在想,杜辰徵和尹玉堂,究竟哪一個,才是我最好的歸宿。……我愛杜辰徵,這一點毋庸置疑,卻也正因為這樣,我再也承受不了他的傷害……假如他救出了陳麗莎,我們三個人要怎麼辦?可是假如他救不出呢?
我心頭無端一跳,簡直不敢去想。此時車子已經駛入段府,尹玉堂牽著我的手下了車,一彎明月懸在枝頭,我停駐腳步,說,「玉堂,如果你還念著過去的情分,就放我走。」
第一碼頭離段家不遠,我沿著江邊一直跑一直跑……在心裡默念著,辰徵,你一定不可以有事!我們經歷了這麼多才可以在一起,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可就在這時,我腳下忽然一疼,整個人跌進旁邊的糙叢里……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是腳下卻又是一滑,細細一看,原來竟是鞋跟斷了!我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是擔心杜辰徵,索性脫掉鞋子繼續跑……眼看著第一碼頭離我越來越近,我拼命跑著,兩側的風景不住倒退……我在心裡對自己說,無論如何,辰徵你一定要平安無事才好……
忽然間「轟」的一聲!
前方一片橙色火光,映紅了半個天幕,爆破的聲音伴隨著破碎的屋頂飛得到處都是……整個第一碼頭沖天而起,倏忽間在我眼前燃成了一團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