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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2:23 作者: Fresh果果
紫七捂住嘴巴,強忍住不要哭出來。然後使勁的點頭,連聲說好。聲音沙啞著,仿佛不是出自於她。掛上電話,匆匆忙忙收拾好東西,然後說散會。大家驚詫的望著她大步出門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然後同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他們要感謝唐文宇,佳人有約,他們也總算可以不用加班,甜蜜的過一個情人節了。
紫七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了,因為她緊張而又煩躁的在廣場噴泉邊坐了很久。
吃飯的時候她和許言依然沒說什麼話,明天就是蘇纖的忌日了,不管紫七怎麼努力,蘇纖永遠都會陰魂不散的擋在他們之間。而當初她還可以努力去爭取,如今卻再無能為力。
蘇纖死了,再沒任何人可以戰勝她了。
「你想要什麼情人節禮物?」許言問她。
紫七仿佛又回到當年,聽到許言問:你有什麼想讓我做的嗎?
「什麼都可以?」
許言點頭,他知道紫七從來都不為難他。
紫七猶豫很久終於還是試探性問道:「周末有個慈善晚宴,你能抽空和我一塊去嗎?」
許言一如既往的點點頭。
那天的宴會熱鬧非凡,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明星到場之外,還有著名畫家許言攜妻子出席。記者蜂擁而至,都想看一看傳說中從不露面的許言。許言儘管不是很喜歡這種場合,卻依然表現得從容而淡定。很少說話,有什麼問題紫七都會擋在他身前替他作答。
紫七的下屬一個個都驚嘆著原來老闆的老公長的這麼好看,一點都不比唐文宇差,難怪老闆會嫁給他。原來還以為他們夫妻之間不和諧,看來是因為許言本身性格的問題。藝術家嘛,總是奇奇怪怪的。
紫七穿著水藍色露背長裙十分迷人。許言看著她熱情而又熟絡的周轉在不同人之間笑靨如花,突然覺得有些心疼。他能感受到周遭各種好奇的眼神,在許多人看來,自己事業有成,又有著這樣能幹的美麗的妻子,也算是美滿人生了。
當紫七把許言介紹給唐文宇的時候,許言分明的看見了他眼裡的不甘和鬥志。
這是兩年來紫七第一次挽上許言的臂彎,只是在刻意的想證明他們兩的關係不如外界所傳言的那麼不堪。可是紫七何嘗不明白,做了兩年名不副實的夫妻,自己和他的關係到底又好得到哪裡去。自欺欺人罷了……
音樂響起,唐文宇上前邀請紫七跳第一支舞,紫七餘光看了看許言,見他沒有反應,也知道他不會跳舞,便站起身來。可是往常的唐文宇是溫柔有禮的,這次因為許言的原因有些喝多了,比以往放肆的緊緊摟住她,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項間,借著醉意低聲說著許多平時不敢說出口的表白和甜言蜜語,在旁人眼中儼然耳鬢廝磨的一對。
唐文宇不在乎那些竊竊私語和看好戲的眼神,只是偶爾望向許言。周圍明明觥籌交錯,歡歌笑語,他卻那樣安靜的在一旁坐著,仿佛世界都與他無關,千年萬年化成一尊不動的佛。
那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
他一貫都是狂傲而自信的,可是頭一次,在這個男人面前沒了底氣。把一個深愛許言的方紫七奪過來,和把一個被許言深愛的方紫七奪過來比,顯然要難了太多。他曾以為,這樣一個女子,丈夫必然是深愛著她,百般嬌寵的。可是從紫七的痛苦來看,似乎事情正好相反。那這個男人身上,到底又是什麼東西讓紫七放不下忘不掉呢?
「文宇,你醉了。」紫七淡淡說道,不留痕跡的將他拉得離自己遠一點,同時又不讓他在這種場合下太難堪。
她是圓滑世故的,這些年辛苦打拼出頭,不是沒有男人想借生意等各種理由占她便宜。可是許言是她的底線,她不會再為愛以外的事委曲求全。
若是以往,他任性表現得親昵一點也就罷了,她心裡是把他當弟弟一樣寵愛著的。可是如今許言在一旁,雖知道他不會在意,仍然讓她有如坐針氈的感覺。一曲未完,便扶著他往場下走:「站都站不穩了,跟你說了少喝點。」
把他扔給他經紀人,然後打算提前離開,唐文宇卻扯著她手臂不肯放。紫七回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意製造點新聞讓在場的記者拍到,標題之不堪入目可想而知,心頭有一絲無奈。
「明天我生日,晚上請你吃飯可以麼?」唐文宇語氣有些迫切,在許言出現之前,他聽多了夫妻兩人不和的傳聞,因此不慌不忙,遊刃有餘,可是今晚見了許言,也知道紫七為什麼把他帶來,他慌了。
紫七想了想:「明天我要去國外出差,回來給你補上吧?」說著挽著許言的手走出了大廳的門。
唐文宇一時黯然,經紀人無奈拍拍他的背:「方紫七不是小女生了,不能像一般人追女仔那樣。你一向做事有分寸,平常我也不多說你,怎麼一見她就變回毛頭小伙了。」
唐文宇無奈笑,拉著他繼續去喝酒。
紫七開著車,許言坐在副駕,他不會開車,以前在學校也都是騎自行車。一出那個人聲嘈雜的地方,就暗暗鬆一口氣,紫七看他一眼。
「累了吧,直接回去休息?」
許言自然知道她是顧著自己才提前離開,她很少那麼早回家的。
抬頭望了望漆黑的天幕,夜晚的城市燈火輝煌,卻沒有星星。想起以前他每天晚上下晚自習送紫七回家,兩人便一邊走一邊看星星找星座。轉眼就是那麼多年過去,不由心中湧起一絲落寞。蘇纖應該也化作了眾多星辰中的一顆吧,可惜,他不管怎樣睜大雙眼,都找不見。
紫七看著他仰望著的臉,髮絲散亂的在風中飛舞,離這塵世又遠了幾分,不由把車掉了個頭:「想看星星麼,帶你去一個地方。」
許言自然是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敞篷風大,但是紫七開得慢。通常不論做什麼事,只要有許言在,她就會很小心。
不一會兒車盤旋上了山頂。四周安靜下來,再聽不到車水馬龍的聲音,二人下車靠在崖邊護欄上。
許言抬頭,依然沒有看到什麼星星,紫七卻指指山下。
夜幕遼闊之下,俯瞰整個城市的燈火輝煌,更映襯得整片天空瑰麗多彩。
「你從來都只看得見頭頂上的星星,喜歡那一片空靈和超脫之美,卻厭惡城市裡的霓虹浮華,其實萬家燈火,何嘗不是人間勝景,你就感受不到一點點那如星火一般光芒背後的幸福和溫馨麼?」
許言怔了怔,轉頭看著紫七的側臉,這麼多年還很少聽見她說這樣的話。又或者,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面對面的交談過了。
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默默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他明白她的意思,或許蘇纖對他而言就是天上的一顆星星,紫七就是地上的一盞燈吧。許言知道,自己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明明要靠這盞燈來指明前路給他溫暖,卻始終還是抬頭凝望著星辰。
他想問紫七關於唐文宇的事……原來他也有想知道的事,因為他害怕了,害怕他的年輕他的激情,最重要的是他愛她,能帶給她快樂。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紫七不選擇他而繼續留在自己身邊的理由。他虧欠了她,最好的方法莫過於還她自由。其實理智已經做出了選擇,可是他的自私讓他不可能開口。而這種自私還不是基於愛,而是某種隱秘的無恥的藉口,僅僅因為自己離不開她,這讓他從內心深處覺得自厭和羞愧,於是越發沉默寡言起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兩人雖夜夜同床共枕,卻總是一個先睡了,一個才回來。一同躺下,只會更加尷尬。紫七藉口明天出差還有些文件要準備,又弄到三點多才上床。迷迷糊糊閉上眼沒多久,感覺到有一隻冰涼的手輕輕觸碰了下自己的臉,然後仿佛被燙了一般立刻縮了回去。
夜裡依舊是噩夢,只是這次不再是她、蘇纖、許言三個人的電影,又多了一個唐文宇。夢極度變態詭異,蘇纖下半身被埋在地里,然後許言使勁拉著她的手想把她拽出來,她也在後面使勁抱著許言的腰往後拽,然後她的身後又是唐文宇。腦海里還搭配著童聲稚氣又有些機械的童謠:「拔蘿蔔,拔蘿蔔,嗨吆嗨吆,拔蘿蔔,嗨吆嗨吆,拔不動,老太婆,快快來,快來幫我們拔蘿蔔……」
她一直在夢裡使勁,可是身後的唐文宇也好大力的拽她,然後一個不小心,她手一滑,放開來,慣性的跌倒坐在了後面地上,而許言則往前跌去,和蘇纖一起被埋進土裡。她在夢裡哭喊著,使勁的捶著地,摳著泥土,滿手都是血,而耳邊還在唱「拔蘿蔔,拔蘿蔔,誰來幫我們拔蘿蔔……」
「紫七!紫七!」一雙手使勁摁住她,大聲叫著。她一面拼命掙扎一面淚流滿面的醒了過來,依舊氣喘吁吁。
許言用冰冷的濕毛巾擦了擦她驚魂未定依然扭曲著的臉。
「紫七,你發燒了,別亂動。」
紫七逐漸回過神來,嗓子已經燒到沙啞了:「幾點了,我還要趕飛機。」
許言將她欲起的身子又壓回去,聲音難得有了一絲不准人違背的語氣:「都病成這樣了,改天再去,我已經給你公司打了電話了。」
或許是昨天在山上呆太久,還是著涼了。而且她這幾年一直菸酒不斷,又總是熬夜,體質本來就弱。
許言換了個冰袋敷她額頭上,看她燒得粉紅的臉,迷濛的眼,多了幾分艷麗和風情,不由有些不自在的偏轉頭。
「要是一會再不退燒,就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紫七虛弱的皺著眉頭,「我要喝水……」
許言知道她至從上次車禍以來,就很不喜歡醫院,不到萬不得已不肯去,平常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都是自己隨便在藥店開點藥。
倒了杯水給她,怕她嗆了,又找了根吸管插上。把枕頭墊高,將她扶起來坐好。
「慢慢喝,別急。」一手輕撫著她的背,看著她憔悴難過的樣子有點心疼。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許言愣了愣,紫七也立刻發現了這句話的不妥,畢竟他們是夫妻。可是又似乎,還比不上普通朋友親密。
許言苦笑,這麼多年她一直照顧他,車禍之後更是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他早已將她的陪伴,還有接受她的關心愛護當作習以為常。可是看來自己真是對她的付出和體貼太少了,哪怕是那麼一小點事情,竟會讓她覺得彆扭不習慣,還有受寵若驚。
自己這些年,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肚子餓了吧,把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