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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2:23 作者: Fresh果果
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多麼喜歡她,憧憬她,仰望她猶如仰望夜空中的星星。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可以這麼美麗又這麼任性?這麼執著又這麼善良?這麼霸道又這麼勇敢?為什麼她可以得到那麼多人的愛,卻又總是這麼不珍惜,輕易的捨棄和離開?她推開許言那一剎那,沒有片刻的猶豫。可是,犧牲了自己,許言怎麼辦?許言怎麼辦?用自己最愛的人換來的命,許言要怎麼活下去?
紫七捂住臉再一次哭了起來。其實最多余的人明明是自己,為什麼當時在場的不是自己?要是死的是自己,一切不就簡單容易了嗎?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自己已經那麼努力的去成全,許言還是得不到幸福?
許言右臂粉碎性骨折,傷了神經,其他倒沒什麼大礙,只是怕痊癒後握著畫筆也很難再像過去一樣操縱自如。紫七日夜守在他身邊照顧他,可是許言的情緒始終平靜得過分,只是略微有點呆滯,而且不肯開口說話。許言的父母和蘇纖的父親從家鄉趕來,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歲。
紫七辭了老師的工作,進入一家薪金比較高的外企。許言的手需要許多錢到國外做手術才有希望完全恢復。紫七不知道如果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愛人,再不能畫畫的話,許言還要靠什麼支撐著活下去。
她總是坐在許言床邊跟他說話,給他讀報紙,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政治經濟再到各種藝術展覽。許言似乎在認真聽著,似乎又有點心不在焉。他逐漸開始說話,可是隻言片語少得可憐,對蘇纖的事更是隻字不提。
紫七為他辦了休學,把他接來和自己住。如今這樣的狀況,自己還怎麼能夠拋下他不管。常常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一面拼命工作,一面細心照顧許言,一面還得在他面前佯裝笑臉。
「許言,夏天到了,你聽到外面的蟬鳴聲了嗎?」
許言看看窗,點了點頭。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可是他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紫七把剛榨好的新鮮橙汁遞給他喝:「明天我有空,我們上街去給你買點衣服吧?」
許言又點了點頭。眼睜睜看著蘇纖替自己死對他的打擊太大,幾乎把他整個摧毀了。可是看著紫七那樣努力的照顧自己,他知道她的痛苦一點也不比自己少,所以盡力的調節趕快從蘇纖的陰影中走出來。
他始終不能夠理解,為什麼蘇纖會那麼傻呢?愛一個人,可以這樣輕易的就犧牲掉自己的生命麼?
他看著紫七,試圖去忘記蘇纖曾經出現過,又消失了。自己和紫七還是像過去的幾年一樣,過著波瀾不驚的生活。
紫七握住他的手,笑得好落寞。然後許言聽到她略微有些沙啞的說:「許言,我們結婚吧。」
許言有些驚訝的的望著她,半天沒有說話,他已經不能夠保證,自己還能好好的照顧她了,以自己現在的這種狀態,對紫七太不公平,她可以找一個真正愛她的,比自己好太多的人。雖然自己以前是有打算過要和她結婚,可是如今……
他望著窗外,眼前浮現出蘇纖的臉。
紫七胸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可是臉上依然掛著樂觀的笑容,目光執著而肯定。她要和許言結婚,然後,好好的照顧他一輩子,再不讓他受任何傷害。
許言感受到握著自己的手的溫度,那恐怕是他現在活在世上,唯一使他留戀和牽掛的。他轉過頭看著紫七,久久的久久的,然後緩緩的點了一下頭。
【肆】
婚禮在教堂舉行,來的親戚朋友不多,都是許言和紫七家裡的人,和一些關係比較好的老師同學。
儀式末當神父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時候,許言愣住了,久久沒有反應。紫七飛快的吻了一下他的面頰一下,然後匆忙將一切結束。
婚禮是每個女人最完美的憧憬,和自己最愛的人結婚,可是紫七是世上最可悲的新娘。
夜裡許言站在新房的床前顯得有些慌亂,房子是紫七租下來的,雖然加上貸款她已經有能力在北京郊區買一套小一點的公寓。可是她想存錢,她要買一套寬敞一點的房子,在家裡為許言布置一個很大的畫室。
她要給許言最好的物質生活,如果,如今自己的愛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話。
許言一想到結婚之後夫妻之間要做的事,身上就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他連接吻都會覺得反感更何況是更親密的肢體接觸。可是卻也明白這是婚後一定要接受的,他不停的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可是站在床前,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紫七從浴室出來,看著他彷徨掙扎又迷惘的樣子嘴角揚起一陣苦笑。她早知道會是這樣,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結婚只是為了照顧他更方便,不會藉此來束縛他,更不會在任何事上勉強他的。
她抱了另一床薄褥進來,在床上鋪好,說了聲晚安倒頭就睡了。許言很久之後才睡著,紫七感覺有他在自己身邊,心裡很塌實又很苦楚,可是這樣,就夠了。
其後的兩年時間裡,紫七一面辛苦工作,一面投資炒股,把自己幾乎所有的心力都投在了賺錢上面,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沒時間去想那些事,想那場可怕的意外。
他和許言一直是同床而眠,然而一臂的距離,卻有如千山萬水,彼此都從未越過過那條線。甚至,連戀愛時擁抱牽手一類的親近都沒有了。心靈的距離,是無法用身體的觸碰來減少的。
而每當紫七覺得壓力太大快要熬不住,想要擁抱他,靠在他身上大哭一場的時候,一想到他需要怎樣壓抑心底的厭惡,忍著不把她推開,她就變得更加沉默而疏離了。
兩年的婚姻生活他們一直相敬如賓,是真的如賓,甚至見面都很少。一方面是紫七工作太忙,一方面也是因為她不想見他。雖然看著他是種安慰,但同時內心的痛苦也會加倍。
白天黑夜的工作加班加點,幹練、勤奮、漂亮,英語日語流利,再加上過人的工作能力,受器重是必然,她在公司的職位爬得很快。再加上一些投資和炒股掙得錢,還有貸款,她終於買了一棟別墅,以許言的喜好裝修一通。許言的手在國外治療後也恢復的也很好,如今又開始安靜的畫畫。
他幾乎很少出門,畫畫,是他如今唯一可做和想做的事。
紫七怎麼會任憑他的才華被埋沒,不時把他的一些畫拿到國內外去參展,拿了不少的獎回來。再加上一些手段的刻意炒作,許言聲名日盛。然後紫七又開始著張羅著替許言開畫展出畫冊。
她知道許言不在乎這些,正因為不在乎,所以也不會反感或是抗拒。因為平時做事有些嚴厲苛刻,公司里的同事和下屬暗地裡對她很有意見,甚至還有盛傳她養小白臉,老公喜歡酗酒有家庭暴力。
或許在這些人眼中,一心撲在事業上的刻薄女人都是因為婚姻不幸福吧。好吧,或許。只是至少,她的丈夫不是像他們口中所說的那樣,他事業有成,優秀而且有才華。
這是她作為女人,最後的一點點虛榮心了,可以為自己愛的人而驕傲。
不接受任何拍照和採訪,外界都只見其畫不見其人。一切都在絲毫對許言生活沒有影響的情況下進行。大家都只知道神秘畫家許言有個能幹而又貌美的妻子,出面幫他打理一切。
紫七壓力太大,每天心裡想的只有賺錢兩個字,可是許言的畫,哪怕再高價,她也是從不捨得賣的。她一開始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本來就超然世外的許言不會為生計發愁,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現在,每天不用工作每天在家裡安心的畫畫。商場上打拼久了,她是那樣明白,身體和心靈的自由是要以巨大的財富和物質來作為代價的。
而為了許言的這份自由和任意,她必須有所犧牲。例如,不能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否則在北京這樣一個大城市裡,她連光養活自己都不容易。
她知道自己變了許多,貪婪而市儈,嚴厲而乖僻。開始酗酒開始抽菸,可是從來不敢讓許言知道。為了應酬常常回去的很晚,喝很多的酒。這時候她會睡在客房裡,因為許言不喜歡聞酒味。在家裡他們幾乎很少說話,紫七也不再看電視,看她曾經很喜歡的韓劇和動畫片,一是因為沒時間,二是怕吵到許言。在家的時候紫七儘量讓許言一個人待在一處,因為許言喜歡安靜。
除了每天早上起來給許言做早餐,就一直要到晚上才能回來。如果不加班,周末偶爾她會親自下廚做飯。但大多數時候,是換著餐館和酒店的各種口味的外賣直接訂回去,自己就隨便在公司吃盒泡麵。就這樣名不副實的又過了兩年,紫七終於開了自己的公司。
工作越來越忙了,身體也越來越差。她總是頭痛,頻繁的出入美容院和健身場所。員工都對這美麗能幹,又嚴厲苛刻的年輕女老闆非常好奇。只知道她結婚了,丈夫是著名畫家許言,可是從沒在公司出現過,紫七又總是加班到很晚回去,似乎婚姻出了問題。
年輕漂亮且能幹的女人從來都不缺乏追求者。面對著不同年齡的,不同身份的男人,紫七總是盡力表現得友好而得體。以自己已婚或工作太忙為藉口推脫著各種非工作性質的邀約,儘量不傷到對方的心和顏面。這是她愛一個人那麼多年,學會的最起碼的慈悲。
可是唐文宇出現了,在她二十九歲,和許言結婚後的第五個年頭。
紫七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和蘇纖,還有許言的心一起死在那場車禍里了。可是當遇到唐文宇之後她還是偶爾會想,如果這一切沒發生,自己會不會就接受他,然後遠離許言平凡的過一輩子。
唐文宇是為紫七公司請來代言產品的明星,出道還不久,靠著不久前的一部電影飛速躥紅,各種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角獎加身。
第一次見到紫七是在公司為他舉行的晚宴上,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面對著一位成熟智慧,美麗又能幹的女人,被打動只是瞬間的事。
紫七為了應酬喝了不少酒,他不斷上前解圍,之後主動送她回家。紫七一眼便已看透,簡單一句,我已經結婚了,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開始四處打聽她,知道她有著一個並不幸福的婚姻。老公是個畫家,可是性格怪異,甚至很少出門。
希望再次燃燒,並且在挑戰面前顯得更有鬥志。他開始用一切的辦法熱烈的追求紫七,浪漫的,深情的,孩子氣的,再施上一小點苦肉計。紫七總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似乎看到當初傻傻的自己。無法拒絕他單純而又熱烈的眼神,偶爾也會和他出去吃飯散步。
唐文宇臉紅的告訴紫七他以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因為他總覺得身邊同齡的女孩子太過驕傲任性。而且由於他太帥的原因,總是一股腦蒼蠅一般圍著他亂轉,煩不勝煩。紫七難得的被他臭美自戀的模樣給逗笑了,年輕的男子總是這樣激情四she,充滿活力。只是,她已經老了,千瘡百孔的心哪裡還有地方容下另一個人。唐文宇對她來說是個難得的可以交心的朋友,同時又像弟弟一樣。再或者,紫七想,她是在痛苦中孤獨寂寞了太久,所以分外珍惜這份關心吧。反正年輕人的愛總是來得洶湧淡褪得也無情,再加上做演員的身邊最少不了的就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不用多少時間,笑笑也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