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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1:11 作者: 梧桐私語
    韓震點點頭,刻意忽略掉那人滿臉的淤青以及胳膊上還不斷滲血的傷口,回身鑽進車裡。

    他實在不敢想,葉晴……或是陸凡……

    第一醫院門口救護車、私家車、計程車七七八八的停了一片,占去大半個院子,場面的混亂程度,由於那些慌了手腳奔進跑出傷者家屬的加入,又亂了兩分。

    韓震下車時,空氣里彌散的血腥味一下子撲面而來,嗆得他往後就是半步趔趄。

    葉晴滿身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這是從出事地點來的一路上,不斷在韓震眼前晃來晃去的畫面。

    直到當下一秒,韓震第一次把以前對葉晴的觀感重新更正----葉晴不是他的愛人,葉晴是他的骨、他的血。

    骨血剔除,痛徹心扉!

    走到急救室門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正捧著個嶄新的小書包,面目呆滯的聽大夫對她說著話。醫生離開了五秒後,老婦人開始喃喃低語:他剛上小學,早上還說要他爺爺給買個新書包,怎麼,怎麼就沒了……緊接著,一聲撕心裂肺……貫穿走廊。

    韓震站在那裡,手輕輕在牆上墊了一下。

    在生命面前,任何堅強,都是脆弱。

    被周圍的低氣壓感染,韓震手抖抖的給陸凡發了個簡訊,之後就開始在越發混亂的醫院裡漫無目的的搜尋。不是他不想問人,實在是整個醫院裡觸目可及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臉的「你打擾我工作就是在殞世生命」的表情。

    韓震不想打擾任何一個可能正在救治葉晴的醫者,這個智商200的男人選擇了最簡單、最笨也是最踏實的方法,從急救室開始一間一間找過去。

    從耳邊的哭泣抽噎聲里,不難想出這起車禍的慘烈。韓震越是找,臉上的表情越是淡。

    某時,沒有眼淚的無聲哭泣,更是痛徹心扉的表現。

    已經一路走到最後一間急救室了,葉晴就像消失了一樣,絲毫她的痕跡也無。

    「咚」的一聲悶響,一個匆匆走過的小護士瞥了眼韓震打在牆上拳頭,摸胸口的同時,搖頭感嘆他們醫院大樓質量還算過關的同時,也小小惋惜了下。

    「先生,節哀順變吧。這次車禍是挺慘的,死了……」「不少人」這三個字是硬生生被韓震的眼神噎回嗓子的。小護士猛地低頭,一溜小碎步,消失……「葉晴,只要你沒事,你要我怎樣都行。」人生的第一次絕望,源於愛。

    一隻手拍拍他有點彎的肩膀,韓震慢慢回頭,完全失神的眼睛瞬間重新凝聚成光。「葉晴呢!」

    被韓先生大力抓住不撒手的陸凡,一件白襯衫早成了花的,血點泥點四散著,像打翻的化妝盒。即便如此,衣著狼狽的陸凡,臉還是很明澈乾淨。他拉下韓震的手,示意跟著他走。

    如果不是韓震心急,他是不會忽略掉陸凡那隻突然有點跛的腳的。

    第一醫院腦內科住院處三病房05室1床,葉晴靜靜躺著,除了臉色比平時略白外,並沒有鮮血滿場的那種場面出現。

    韓震正鬆口氣,渾身竟虛脫的打了下晃。剛好巡房醫生進門,一把把他扶住了。

    「患者已經發生意外了,你們這些做家人更要好好保重自己,不然患者康復了你們倒是病了,到時候該誰照顧誰啊。」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夫年紀不大,卻早見慣了生死,這次這麼大的車禍,除了輕度腦震盪外竟然沒受什麼外傷,已經很奇蹟了,最起碼,比起和她同車的,到現在還在手術室里沒出來的男人,這個人「幸運」太多了。

    「只是輕度腦震盪,住院觀察幾天沒問題就好出院了。」白大褂給葉晴做了次體徵檢查後,又囑咐了兩句後,這才搖搖頭,走了。

    臨到門口,白大褂一句「真是同車不同命」鑽進了韓震的耳朵。

    十指合攏,緊緊把她的一隻手握進手心,韓震眼睛緊緊盯著沉睡的人,問身後的人,「裴元呢?」

    一張沾點紅的紙條輕輕的落在被單上,上面的字簡短如匕首一樣扎進他的心。

    「車禍時裴元把葉晴護進懷裡,傷很重,人正在手術室里搶救,情況很危險。」

    所以他傷的很重,所以葉晴的情況好很多,所以這次是那個一直被他指使著只能叫他「姐夫」的傻子,犯傻的救了……葉晴。

    韓震心裡的某個角落裡,什麼東西正暗自涌動。

    自從回國,葉紹就把送韓川來的那幾個保鏢遣散到外地去玩了。

    他不是白皙年,非法禁錮這種違法的事情他不會做,想囚住一個人,不一定把他的手腳捆縛,相反,在葉紹看來,囚住一個人的思想比限制住他的自由更加來的行之有效。

    韓川在乎的不外乎是他的弟弟、家人。韓家人從政,安全自是不必擔心,而與葉紹一起共事的韓震自然成了葉紹的手柄之一。

    回國一周余,韓川依然記得第一天見葉紹時,他遞給自己的那張表格。

    從清早出門到晚上回家,甚至包括韓震一天去幾次衛生間,上面都記錄的一清二楚。

    當時葉紹點著一根雪茄,吐著煙圈說:「鼎鼎有名的特警韓大隊都輕而易舉的被抓,『禁閉』了五年,我想你不會希望令弟也……」

    韓川舉著那張表,細細看著半天,最後說了句,「以後見面了,我得說說那臭小子,一天去這麼多次廁所,不會是尿頻吧。」

    葉紹手一抖,雪茄頭上的灰燼顫了兩下,穩住了。

    「能不能再見,還要看韓大隊是不是能配合著把那塊晶片找出來了。」

    「盡力而為。」

    如果不是盡力而為,他又怎麼會在被囚五年後,突然鬆口答應配合。白皙年真的相信他是擔心韓震才答應的,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韓家的男人從來不怕威脅,他只是在等,等一個機會,把他們的罪證網羅齊了之後將他們一網打盡而已。

    韓川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腦子裡多年前那抹身影不自覺的又在眼前晃過,白色的短袖襯衫,領口打了個小巧的紅紅蝴蝶結,馬尾長長扎著束在腦後,走起路來一盪一盪的。

    本來應該青春無憂的年紀,過早的承擔了那麼許多。離開這麼久,不知她怎麼樣了。

    柳錚坐在他身旁,聲音輕柔的說,「韓先生,你說當時是把晶片留在了N市,那這次回來,我們最好能有所斬獲,不然……」

    柳錚雖然為人溫順,但跟在葉紹身邊侵潤多年,說話的張弛度還是要講的,雖然她本人並不討厭韓川,甚至還有幾分欣賞。

    「我說過,盡力而為。」韓川淡淡的,他這次來的確是要有所斬獲,不僅是斬獲,還必須力促E計劃成功,只是是哪方成功,答案顯而易見。

    「到前面的第七女子中學時,停一下。我記得當時晶片就被藏在那附近。」

    他想去女子中學不假,但不是為了晶片,而是為了……找人。

    第七女子中學位於N市中心偏北位置,鬧中取靜,周圍除了醫院、教堂外,少有嘈雜的地段。只是今天繞行到第七中學後面的那家醫院時,不知為何,韓川有種比平時人多的感覺。

    看著鬧哄哄的門口,韓川低低的說,「大概又有事故了。」

    話音剛落,柳錚的手機就響了,從看到來電,到接聽,柳錚表情里的細微變化毫無意外的被他看到眼中。

    「好的,我去查下她的傷情,然後告訴你,你……別太擔心了。就這樣。」掛好電話,柳錚低頭靜默了幾秒,隨後揚起頭,對後排的韓川說,「我叫司機送你回酒店,今天先不用找了,我去辦點事。」

    說完,柳錚開了車門,腳跨出一半時,突然又頓住了,她回頭對司機說,「只要不是四處亂走,其他的不必太過苛責。」

    「可是,柳小姐……」

    「總裁安排你跟著就是要你聽我的,我的話就是命令。」不理會葉紹臨行前安排的這隻蒼蠅,柳錚下了車,揚長進了醫院。

    司機撇了下嘴,罵了句「還不就是給總裁暖床的」,就調轉了車頭,可開出去沒兩米遠,後排的韓川又出聲了。

    「靠,老子一次公出,被個娘們指揮就算了,憑毛你一個被管教的也來指揮老子,渴了是吧,那就渴著,回酒店你自助去!」

    「出行不聽將令者,古時可是要問斬的,如果我把你剛剛說的話和她說了,你想回去以後……」

    好吧,韓川承認自己拿軟刀子去扎一個小卒挺不厚道,而且還從他那裡拿來買水的五塊錢,但是,這是目前最好的機會。

    車子停在醫院前一處涼亭外,司機搖下車窗,看著韓川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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