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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陳未南,小奇蹟不是那對夫妻的孩子,她不是!」她跳著準備叫醒屋內的人,不想卻被陳砌一把拉住了。
「有件事要和你說。」
「什麼?」
「我先坦白,這個報告不是我找人幫忙做的。」
「那是從哪兒弄的。」
「偷的。」
「偷的?!」柴焰瞪著眼睛,「從哪兒偷的?誰偷的?」
「從那對夫妻那裡偷的,至於是誰偷的這個不重要我要和你說的是另一件事。」陳砌突然壓低了聲音,混著起伏的樂聲,那聲音多了幾分詭異,陳砌幽幽地望著柴焰,「你看看報告的時間,是在小奇蹟被那對夫妻抱走前。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他們早就知道小奇蹟不是他們的孩子,卻故意做出後面那些事。」柴焰自然而然的接口,「可是為什麼呢?」
「不是有個現成的答案嗎?」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房間一側的陳未南揉著一頭亂髮,「是誰說過不想讓我們幸福的?我現在的狀況還能再慘點嗎?」
鋪天蓋地的負面報導讓未南牙診徹底歇了業,大街小巷的人都熟知了他這張「惡人臉」。
二審後的第三天,躲在蘭頓酒店的陳未南不得不向柴焰陳述著一個事實:這一切都很有可能是遲楊乾的。
陳砌摸摸鼻頭,「需要我迴避嗎?」
南風解我意 插pter 18迷霧(1)
我曾經渴望愛情,現在我擁有了它;我也曾渴望公平,得不到時我便努力爭取;我還渴望真相,當它真要來時,我卻害怕退縮了。
離開前,陳砌說他會想辦法幫忙的。
柴焰弄不清他究竟會是怎麼個幫法,卻滿心思量著另外一件事:那份鑑定報告是偷來的,也就再沒辦法端上檯面作為證據了。
十二月,年末的蘄南正式跨入了一年裡最冷的時節,街上樹木凋敝,遠近店鋪的玻璃門裡,身著厚重衣物的人們動作遲滯,再沒夏天的熱鬧。
街角的報刊亭,一雙無比粗糙的手從窄窗里探出來,接了票子又迅速地收回。窗前的女人低頭認真看著手中的報紙,風略過手面,掀動報紙嘩嘩作響。
新聞的標題過分刺眼,以至於遞迴找零的手在面前晃了幾下,女人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人心不古啊,偷了人家孩子還要告人家,這些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刺耳的苛責從小窗里傳出來,柴焰抬起頭,忍不住回嘴,「輿論向著他們,不是已經聯繫到合適骨髓準備做手術了嗎?人心?你又怎麼知道他們的心就是好的?」
「一邊是農村來的,在城裡無親無故,還帶著個病孩子,另一頭是開診所的,肥的流油,是你你向著哪頭?」
柴焰想回當然是後者,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和一個賣報的老頭爭論很沒意思,忍了又忍,她閉上嘴,打算離開躲個清淨。
可老頭仍然不依不饒地絮叨:「有錢的沒一個好東西,修個牙100,換顆牙動不動就上千,賺得都是昧良心的黑心錢,這樣的人會是什麼好東西……」
「閉嘴!」走遠的女人去而復返,用手甩著手中的報紙,「你賣的一份報一塊五,高興了動動嘴皮子,不高興直接收錢。牙醫怎麼了?從看診到治病,花的是真本事,收一千怎麼了,一千都是少的,要我說,你們有的不是是非觀,是仇富心理。」
這一連串的話說愣了窗里的老頭,窗外,柴焰被冷風一吹,發現自己剛剛激動了。
不想再多做停留,她收緊衣角,轉身離開。
身後的咧咧風中,一聲粗魯的罵聲和著發黃的濃痰落在了柴焰腳後幾米的地方。
柴焰的步履急促,細細的鞋跟落在水泥馬路上,留下一串火急火燎的噠噠聲。
聲音終止在一輛suv前,她打開車門,跨步上車,隨後人伏在方向盤,肩膀微微顫動。
「這是怎麼了?去買個水又是誰招你了?」陳未南拍拍她,又四下里看看,「水呢?」
「陳未南。」沒回答他的問題,柴焰反而坐直身體,定定看著他。
陳未南有些毛了,「幹嘛?」
「你修牙價格都是多少?」
「拔牙普通50,智齒70,做假牙的話分材料不同價格不等,具體來說烤瓷的……」
「漲價,都漲價。」
「好的,一恢復營業就漲價!」安撫性的拍了拍柴焰的背,他看向窗外,柴焰剛剛來的路上空無一人。「剛剛是遇到什麼人了嗎?」
「沒什麼人。」柴焰聲音發悶,訥訥地答。
可陳未南卻不依不饒地盯著她看。沒辦法,柴焰拿出口袋裡已經捏皺的報紙,遞了出去,「和賣報吵了幾句。」
接過報紙,陳未南輕輕掃了兩眼,嘴角扯了扯,一聲不屑的輕嗤從齒fèng里擠了出來,「無恥之徒。」
然而,讓陳未南料想不到的是,他口中的「無恥之徒」會在開庭的前一天登門造訪。
十二月六日,終審的前一天,終於離開酒店回了家的陳未南躺在客廳沙發上小憩,落地窗外不知什麼什麼時候飄起白雪,沙沙的在窗沿旁積了堆。
他眯著眼,一時竟沒分清耳邊的聲音是雪聲還是敲門聲。
柴焰從廚房走出來,她腰上扎著圍裙,擦過的手上隱隱泛著檸檬味。
「這個時候能是誰呢?」又甩了甩手,她湊近門眼,人突然一怔。
她回身看著陳未南,「是那對夫妻,還有記者。」
騰然坐起的陳未南幾步沖向了門旁,「你們還想幹什麼!」
豁然而開的門後,穿戴乾淨整齊的夫妻臉上再沒了戾氣,相反卻深深給他鞠了一躬。
「對不起,莪們(我們)今天拿到了報告,娃娃不是莪們(我們)的,之前的四(事)對不起,城裡的好心銀(好心人)多,莪們(我們)的娃娃現在已經有救了,今天來就四(是)和你們道個歉,法院該怎麼判怎麼判,莪們(我們)都認。」
「哦?」陳未南輕笑一聲,「所以你們現在是目的達到,帶著記者來做場戲,然後準備撤,是吧?」
他的話引起騷動,閃光燈閃爍時,他看見幾個黑色幽深的鏡頭對準了他,紅色的信號燈表示機器正在運作,他越想越氣,話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你敢說你們不是在搶走小奇蹟之前就知道她不是你們的孩子!她的骨髓也救不了你們的兒子!你們還這樣,無非是想引起媒體注意!」
漢子悶不吭聲,他老婆站在一旁,也低著頭。
「莪們(我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而且這些莪們(我們)也和記者同志們說了,只是……」女人抬起頭,精明的眼睛打量了陳未南一下,「不過,報告在莪們(我們)這裡,後來就不見了,你是咋知道的?」
陳未南一時語塞,竟然不知該怎麼回答。
又是一陣密集的閃光燈,氣惱的陳未南猛的關上門,不想花費時間去理會那群人。門外議論聲此起彼伏,房內的陳未南低著頭,臉因為憤怒脹得通紅。
柴焰拍著他的肩,「沒事。」
「我又說錯話了。」
「沒事。」柴焰安慰著他,邊想著明天是不是還會有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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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事人承認檢方起訴罪行,只是請法官考慮我當事人救子心切、認子心切的心情,酌情量刑。」圓臉律師一番話後,回到了座位。
柴焰與陳未南對視一眼,看樣子是不會再有變數了。
宣判結果在半小時後宣布,結果差強人意,那對夫妻的量刑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了。
庭審結束,心裡不安的柴焰奔去找圓臉。
「你是問我是從哪來的?」圓臉指指自己,笑了,「你不知道我也正常,我律師證才拿到手,沒想到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就這麼有意思。」
詫異片刻,柴焰悶悶地說:「才做律師?那你很厲害。」
「不,不是我厲害。」圓臉四下里看看,進而小聲地說:「案子結束我也不妨告訴你們,那些人證、物證和說辭,都是有人事先告訴我的。」
「那個人是誰?」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驚訝,柴焰失聲問。
圓臉撓著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沒見過他,我和他只是通過電話聯繫。」
「號碼你有嗎?」
「有。」將手中的公文包轉而夾在了腋下,圓臉拿出手機,擺弄了幾下,找到個號碼。
「不過它經常打不通,我幾乎沒主動聯繫過他,都是他聯繫我。」他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