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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可窩(我)就是不想嘛!」被子猛然掀開,小奇蹟哭著撲向陳未南。

    孩子的思維和情緒總是表達的那麼直接,讓人難過。

    勉強說服了小奇蹟,陳未南開車送他們去醫院。

    發動機預熱的聲音巨大,恰好的遮掩了車內的尷尬,後視鏡里,隱忍不發的陳未南盯著兩夫妻的大腦門,正拉手閘,電話便響了。

    上午的警局早早陷入忙碌,警官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里顯得聲嘶力竭,「不是約好九點的嗎?九點半了,人呢?」

    拍下腦門,陳未南方才想起他要去警局錄口供的。

    這可怎麼辦?

    「警官,我現在有事在忙,晚些時候去可以嗎?」

    好聲好氣的請求換來一聲氣惱的詰責,才被又一波案件壓得透不過氣的警員找到了情緒轉嫁的地方,「當初不提供實情的是你們,現在還要我們配合你的時間,欺騙耍弄警察很好玩嗎?」

    「不是。」陳未南也不知道該怎麼答了。昨晚的紙裝在他衣服口袋裡,來自c的恨意潛伏在四周,隨時會對柴焰不利,而小奇蹟的事他又不能不管。該怎麼辦?

    「我去警局錄筆錄,你去醫院陪小奇蹟。」安慰地拍著他的肩,柴焰說出自己的提議。

    「那怎麼行!」手指煩躁地敲了兩下方向盤,他轉頭看去車後,「改天去驗吧。」

    「不行,莪們(我們)錢都交了,約的四(是)他們最好的化驗四(化驗師)。」

    化驗師都差不多,不分好壞,錢交了也可以改天做。陳未南準備耐著性子和他們解釋,卻被兩聲玻璃敲擊聲打斷了。

    下滑的玻璃露出柴媽的臉,她彎腰看著車裡,「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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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三囑託了梁沉照顧好家裡的一老一小,兩輛車在小區門口分道揚鑣。坐在車裡的陳未南不時回頭看著,發現那輛車早離開了視線。

    「不用擔心,我媽會看好他們的。」

    「恩。」也是意識到自己的婆媽,陳未南自嘲地笑了。形狀類似的高樓成排從眼前滑過,陳未南想起一件事,「昨天我遇到沈曉了。」

    「說什麼了?」

    「她說你騙她去了辦公室,老師因此誤會她打算修改試卷,因為這她才沒能拿到學位證。我是不信你會做這樣的事,可當年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裡面肯定有誤會。」

    「怎麼?」玩味地打量了陳未南一眼,柴焰的嘴角泛起笑意,「你是想讓我和她冰釋前嫌?」

    「別。」舉手打斷她的話,陳未南呵呵笑了一下,「我可沒那麼高尚,我就是不想她總是那麼費盡心機的針對你。我不心疼她累,我心疼你。」

    正常行駛在路上的車輛驀然減速,隨即徐徐停穩在路邊,陳未南詫異地看著柴焰,「怎麼了?」

    「有糖嗎?」

    「有。」

    快速的從口袋裡摸出糖,遞給柴焰,看著她剝開糖紙,遲遲不吃,陳未南急了,「又低血糖了吧,低血糖就快吃啊,用看的又不能轉化糖原。

    傻瓜,她只是想看看他是否還為她保留著這個習慣而已。

    吃了糖,柴焰輕輕嘖嘴,覺得她有時候也很矯情的。

    「我好了。」她啟動車子。

    「這麼快?歇會兒再上路吧,你早上就吃了三個包子一碗稀飯一根油條,連豆漿都沒喝。」

    「……」

    裝傻的陳未南讓柴焰討厭,她尷尬地抓起手機,本來不抖的手因為緊張羞澀真開始抖了。她看著才收到的簡訊,人一愣,「陳未南,事情不對啊。」

    怎麼不對?正自鳴得意的陳未南探頭看向手機屏,乾淨的界面上,一條來自梁沉的簡訊讓他的心倏地下沉。

    姐,那對農民好像要給小奇蹟做骨髓配對測試。

    幾公里外的車上,借著棉衣的遮掩,梁沉收起手機,此刻,他的口袋裡裝著才從「同伴」身上順來的化驗單。、南風解我意 插pter 16不棄(3)

    車子穩穩停在醫院門外,車內人的視線穿過擁躉的人群,最終停在迴廊下手拿棉簽杆、正咬的起勁的白衣少年身上。

    發覺有人看他,少年抬起頭,在看清車牌的瞬間,他眼睛一亮,吐掉咬爛的棉簽杆,三兩步跳下台階,很快便蹦到了車前。咚咚咚地敲開車窗,他迫不及待地探進頭去,「怎麼這麼慢,你們再晚來一會兒,那邊可就要檢查了。」

    「急什麼?」車中的人竟沒了電話里的急迫氣憤,手敲著窗沿,氣定神閒地發號施令,「告訴阿姨,要抽血咱們抽,其他的,一會兒說。」

    少年顯然不理解男人的想法,嘟囔了幾句,隨即不甘不願的轉身上了台階。帶著情緒的步伐顯得有些慢吞吞,隔著窗,男人朝他的背影說了句話,少年腳底便像著了火一樣,很快,人便融進擁堵的人流利,白色身影再難尋覓了。

    柴焰有著和少年同樣的不解,她拔掉鑰匙,車內隨之一片安靜,疑問隨著漸息的發動機脫口而出,「知道他們居心叵測,為什麼還讓小奇蹟做化驗。」

    「我就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勉強和警局那邊「告假」成功的陳未南揉著額頭,看著窗外始終未少過的人流,「被人躲在暗地裡算計的事,一件已經夠我受的了。」

    意有所指的話讓柴焰好笑,她安慰地拍了拍同伴,卻得到了一聲輕哼。

    陳未南抓住她的手,「別這麼拍我。」

    「怎麼拍?」

    「拍頭。」他又哼了一聲,「像在拍狗。」

    你不就是一隻忠實的大狗嗎?將眼別去窗外,柴焰微笑著,腦中浮現出一隻大金毛守著家人的情形。

    「陳未南,我想養條狗。」她說。

    「不行。」

    關於狗的話題進行到一半,電話鈴大作。

    梁沉在電話那端聲嘶力竭地大喊:「哥,你快來!」夾在其間的是那對農村夫妻蹩腳的方言,對方正大罵著什麼。有東西砸去梁沉身上,吃疼的少年吐著髒口,似乎開始還擊,因為他再沒理會電話這頭的陳未南。

    「走。」說完這個字的陳未南迅速的下車。

    找到他們並不難。

    何況二樓的檢驗科此刻也是異常的引入駐足。

    撥開圍觀人群,陳未南擠進了內圈,人還沒站穩,便被迎頭「飛」來的人撞得連連倒退。

    「哥,你來了。」

    「飛人」是梁沉,他捂著臉,臉頰的血痕正猙獰的流著血,看樣子下手的人出手不輕。

    「小奇蹟呢?」

    「我讓阿姨把她帶走了。」梁沉小聲答著,繼而指著遠處的夫婦二人,「哥,他們想拿小奇蹟的骨髓去救他們的兒子!」

    「娃是莪們(我們)的,該怎麼做莪們(我們)自己說了算!」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對面的漢子捶胸頓足,大吵大叫,「莪(我)兒(兒子)快死了,大夫說莪和他娘的骨啥(骨髓)不對,救不了莪兒(我兒子),如果不是這樣,你當莪(我)想回來找這個病怏怏的賠錢貨呢?」

    理直氣壯的腔調讓清楚內情的人怒火中燒,陳未南上前,揮起拳頭,一拳命中漢子的下頜。血混著唾液從口腔飛濺而出,漢子踉蹌地倒退幾步,被他老婆扶住。下巴似乎是脫了臼,幾度張嘴,漢子一句話也講不出。

    見漢子挨了打,扶著他的老婆當即紅了眼。長得粗獷敦實的女人當即低下頭,猛地朝陳未南撞來。

    她力氣很大,無奈陳未南的更大,頭都沒碰到陳未南,便被後者閃身躲過了。

    動粗比不過,女人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哭了起來。她聲音刺耳,混著謾罵,惹得不明所以的圍觀人紛紛側目。

    「姐,現在該怎麼辦?」哭聲惹得梁沉頻頻皺眉,他自認已經很無賴了,可怎麼有人比他還無賴。

    「沒事,我報警了。」

    目光投遠,擁堵的走廊盡處,人們正慢慢分出一條通道,銀色的警徽在氣氛緊張的走廊里讓人精神不由隨之一松。

    「誰報的警?」

    威儀的聲音止住了女人的哭聲,她眨眨眼,隨即做了一個讓在場人都為之一驚的舉動----她撲上去,一把扯住警員,指著遠處,「警察筒子(同志),我們的孩子被偷了,就是被這個人販子偷的!」

    「我?人販子?」陳未南想扇說這話的女人兩巴掌。

    距離醫院最近的派出所里,一進一出兩間房中間隔著扇薄薄的門板。裡間不時有激烈的談話聲傳出來,震動門板,隨著震動,外間的小奇蹟跟著縮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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