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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熟悉的家常餐館被老闆獨闢蹊徑,加了些細緻精巧的裝飾,空心玻璃擺件、裂紋天鵝晶燈、被啃去一口的糙莓模型,處處是逼死處女座的節奏。

    梁沉不自在的扭著身體,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專注在面前那副還算完好的碗筷上。

    沒進入就餐高峰的餐館裡,陳未南坐在球形燈下,夾起紅肉,放在口中,細嚼慢咽著。

    「你真不知道姓遲的全名是什麼?」肉幾下嚼爛,咽下去,他又夾起一塊。

    「哥,你沒經過,電視總看過吧,下這種單的買家保持點神秘感總是必須的。」擺弄著手中的牙籤,梁沉伺機插起一塊肉,還沒送到嘴邊,眼前一花,肉沒了。

    「你吃我看這種事做出來是會遭天譴的!」拍著桌子,他抗議。

    「嗯。」嘴誇張地開合,肉香沿著齒fèng蔓延至少年面前,陳未南手指天,「你現在就去上面請個雷下來劈死我!」

    「……怎麼比我還無賴?」

    「因為你還太嫩。」終於放下了筷子,陳未南將沒動過的半盤菜推去梁沉面前,「說說吧,這次又是為什麼找柴焰,和陳砌有關?」

    「我姐告他耍流氓。」迅速的找來一副新筷,梁沉低著頭,狼吞虎咽。

    ---

    柴焰坐在房間裡,沉心研究案情。

    原告朱雨是一家外貿公司的前台秘書,身材高挑,一雙鳳眼顧盼靈動。按照她的說法,陳砌是從一個月前頻繁出現在她生活里的。回憶起會面時的情形,柴焰覺得陳砌被起訴民事侵權的可能性要大許多些,至於性騷擾,有些言過其實。

    輕笑著闔眼,指頭按壓著眼珠,柴焰有些頭疼。這案子有些難打,因為朱雨並非第一個告陳砌的人,而這之前,陳砌因為糾纏年輕女性被告,敗訴過不止一次。

    敗給沈曉?柴焰搖著頭,她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想法呢?

    厚厚的卷宗合上,推去一旁,她拿起手機,滑開屏幕。點了幾下,她對著灰白色的通訊列表猶豫著:要打嗎?

    奇妙的是,好像真有了心電感應,她還在考慮要不要打這通電話,要找的人便搶先一步找上了門。軟綿綿的鈴聲里,「陳砌」二字在屏幕上跳躍著。

    「大律師,在哪裡?」

    太過油滑熟稔的腔調讓人不適,柴焰舉遠電話,「幹嘛?」

    「不幹嘛,想見見你。」

    「我不想見你。」

    「哎哎……」高音挽救差點按死的電話,陳砌的聲音沙啞而無奈,「開個玩笑都不許?我在你家樓下呢,想和你聊聊我的案子。」

    他一向是沒什麼誠信可言的,話語理所當然得了一陣沉默。輕嘆一聲,放棄最後一絲不正經,他投降,「我保證,只是聊案子。柴焰,你要理解我,總被人告不是我想的。」

    不是你想的?難道是我想的?朝樓下望了一眼,柴焰說:「等著,我下去。」

    「你為什麼不請我去你家裡坐一坐?」直到走近小店,陳砌還不忘糾結這個問題。

    「請你?」呵呵地乾笑兩聲,柴焰推開圓玻璃門,「我以為幾年不見,你至少能有些自知之明,挨誰誰懷孕的陳砌?」

    加重的尾音讓男人難堪的臉紅,「我不是說過嗎?那幾個孩子都不是我的。」

    「嗯,比起質量,數量或許更說明問題。」陳砌幾任女友讓他喜當爹的事是當年學校的傳奇般的笑談,記憶至今,仍讓柴焰忍俊不禁。如果不是陳未南的臉黑得過分,柴焰或許還會再笑一會兒。

    小區附近的店沒幾家,才吵過架的他們遇見了。

    柴焰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走了過去,「嗨。」

    陳砌依樣畫葫蘆,坐在梁沉旁邊,舉起手,「嗨,好久不見了,未南。」

    就是因為他才和柴焰吵架的陳未南板著臉,裝作沒聽見。

    「我最近遇到點麻煩,被人告了,柴焰接了我的官司,是我的代表律師,正常往來,你別多想。」沉默並沒讓陳砌尷尬,他瞧著陳未南,嘴角吟笑,卻換來陳未南冷冷一哼。「耍流氓的案子我能指望有什麼『正常』往來。」

    無奈地聳著肩,陳砌贊同的點頭,「的確,我喜歡柴焰。」

    這種隨隨便便可以拿出來說的「喜歡」,柴焰是不會當真的,可幼稚的陳未南卻偏偏當了真。

    「他倆都喜歡你?他們認識,是什麼關係?朋友嗎?」梁沉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覺得難堪的陳未南退開椅子,起身,「我累了,不打擾你們的公事了。」

    圓門輕晃,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陳砌一臉遺憾地聳了聳肩,「我們聊聊案子吧,柴焰?」

    「陳砌,像這樣整天無所事事,把給別人找麻煩當樂子,有意思嗎?」

    「我沒有啊。」指尖滑過杯沿,垂眸的男人矢口否認。

    「你這個官司我拒絕,不接了。」

    「你不能拒絕,是我嬸嬸拜託你的。」

    「就算是我親媽讓我幫忙,我不願意,也是白搭。」手握的空杯在掌心反轉,隨即被空擲去了對面,精準的角度把握讓空杯撞上了陳砌手旁的,叮一聲,「他不是你,他活得比你認真。」

    門又是一晃,桌上只剩了兩個人。

    「我活得也不糙啊。」抓住還在打晃的晶杯,連同手旁那隻,陳砌做了個乾杯的動作,「你不是問我他是誰嗎?是我兄弟。」

    車流稀疏的馬路,無處可去的陳未南垂頭走在燈下,影子忽短忽長,沉重的步伐像在說我很沮喪。

    急促的腳步自身後而來,仍沉浸在情緒里的陳未南最初並沒發現,直到他看見倒背雙手並肩走在身側的柴焰。

    「你……」欣喜蓋過鬱悶的情緒,他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復又板起臉,「陳砌呢?」

    「帶著呢,喏,不是在後面。」手向後指,柴焰微笑地看她的惡作劇得逞,伸長脖子瞧了半天的陳未南最終扭頭,懊惱地看著她。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哈哈笑著,柴焰覺得陳未南不止幼稚,人也傻氣。

    「那要看對誰。」輕鬆的氣氛驀地沉重起來,看著地上交疊在一起的影子,陳未南低下頭,問一個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丟人的問題,「你不是和我生氣了嗎?幹嘛還追出來,陳砌不是還在裡面?」

    「我媽和我說過,世界上的情侶沒有不吵架不拌嘴的,這是常態,想不吵架可以,我們一起做變態,你願意嗎?」

    「不願意!」果斷執起她的手,陳未南拼命搖著頭,「要做常態,可我不想和你吵架,太難受。」

    「那就不吵。」雖然明知道幾乎不能實現,柴焰還是答應著。

    天涼了,陳未南的手暖暖的。

    他仰頭望著天,「我今天是不是幼稚了。」

    「有點,不多。」

    「哦。」抿了抿嘴角,陳未南抓牢柴焰,「以後我不那樣了。」

    「好。」

    「還有,柴焰。」

    「什麼?」

    「你當初一直說不想交男朋友的,為什麼答應了陳砌?」

    看著才說過不再幼稚的陳未南,柴焰好笑地開口:「因為他和我說,某個人說我品味那麼差,是個凶婆娘,不會有人喜歡。」

    「……」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知道。

    不是沒想過換個人試試,換了,才越發肯定只有他合適。或許,每個生男生女都曾有過這種不撞南牆心不死的執著。

    自從柴焰和陳未南在一起後,陳未南最頭痛和她吵架,一個女人一吵架就動手,還總附送他熊貓眼,他十分受不了,某日,兩人又吵架,在柴焰動手前,陳未南跪在地上:可以不要打人嗎?

    柴焰想了想,進了廚房,半小時後,她端了一盤黑黢黢的菜出來:「吃掉。」

    一天後,兩人分頭去了兩家醫院。

    醫生問:「什麼症狀。」

    陳未南:「腹瀉,老婆菜沒炒熟。」

    柴焰:「消化不良,想讓我男人挨餓,我把家裡的吃的都吃了。」

    陳氏夫妻鬥毆新形式。

    喜歡嗎?

    ☆、插pter13不悔(4)修

    插pter13-4

    隔壁的劣質床板吱吱呀呀,已經響了半個鐘頭,沈曉伏在桌前,手中的筆不時在本子上寫些什麼。偶爾累了,她便抬起頭,用手指按壓著脖頸,驅趕擾人的疲憊感。

    碎花窗簾外,夜色中的新源街亮著許多紅綠色的燈,晦暗的街口,穿著暴露的女人擦著劣質水粉,翹首而盼,絲裙沒有禦寒功能,被風輕易掀起裙擺,露出白生生的腿,或許是真的冷了,女人朝巷子裡縮了縮,抱怨這生意越發難做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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