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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一閃而過的興奮過後,她自己都信了只是巧合,重名的人那麼多。
可馬上她察覺出了哪裡不對頭,一些看起來毫無聯繫的事情正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起來:發生過火災的大山,被燒死的江江,沈曉客戶安排的宿營……她猛地跳起來:「陳未南,你們學校組織來過這裡?欒露露也來了嗎?」
「我哪知道。」知道也不能說知道,陳未南是這樣想的,他怕和欒露露再扯上關係。
「我認真的問你呢。」柴焰有些焦躁。
「我也認真在回答你啊。」陳未南氣定神閒。
算了……柴焰懶得理他,回頭問起村醫:「大叔,能和我說說當年的事嗎?這對我確認一件事,很重要。」
她加重語氣似的接連點了兩下頭。
啊?中年村醫訝異了一下,隨即輕嘆口氣,譬如這樣清幽寂靜的夜,其實並不適合回憶一些悲傷的事。
他起身,站在窗前。外面起了風,山坡上的小樹被風吹得發著輕響。
「山裡的老樹原本比現在多多了。」他說。
那年冬天,蘄南難得的冷,天空蒼白,日光溫暖有限,他的女兒江江卻堅持每天上山采野菜,下山賣了,貼補家用。
「江江很懂事,她愛畫畫,才考上大學,美術專業。她總說『爸爸,等我成了大畫家,一幅畫就可以讓你吃穿不愁半輩子』。」屋主眨眨眼,眼角早沒了淚。
江江的反常是突然的,他記得有天天黑了,江江還沒回家,他急了,正準備進山去找,人沒出村口,便看見江江背著空空的竹簍遠遠走來。
江江的媽去世早,他既當爹又當媽,為江江操心不少。他很少打女兒,可那天氣急了,也擔心極了,便動手打了江江兩下。他手重,打完就後悔了。
坐在門口啪嗒啪嗒抽了袋煙,他悶不吭聲的去了村醫院,給江江拿傷藥。
再回來時,江江正趴在窗前,像有心事。他是個粗線條的男人,嘴笨得很,只會直愣愣地問女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江江最初什麼也不肯說,直到三天後,飯桌旁,她夾起塊芹菜,遲遲沒吃,突然問:「爸,怎麼才能讓一個人開心呢?」
江江是戀愛了嗎?對方是誰?江江幾天的反常是因為他?
這一連串的問題想得他腦仁疼,他揉著頭髮,回了句:「你還小,別想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吃飯!」
他真後悔,就算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至少也該問一問。如果問了,或許他就不會讓江江進山,江江也就不會出事了。
幾天後,一場山火之後的雲沖慕,煙霾遍地,解放軍在一棵燒成黑炭的樹旁找到了江江,她蜷成一團躺在地上,她不會笑,不會說話,不會畫畫,再不會活不過來了。
「火災是哪天發生的你還記得嗎?」氣氛低沉的房間裡,柴焰惋惜的問。
村醫呵了一聲,「怎麼能忘呢?新年第一天,一月一號。」
所有線索全對上了!
柴焰的大腦因為這即將揭曉的真相而興奮工作著。
死了的江江無疑是楚爵口中的那個江江,安排聚會的客戶無疑是楚爵,他希望她發現什麼。可江江和楚爵是什麼關係,江江的死又是否和楚爵有關,楚爵為什麼會對欒露露執著,這些她依舊不懂。
夜風清涼,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柴焰一跳。她看東西仍是模糊不清的,陳未南鄙視地白了她一眼,「費勁勁兒。」
他搶過電話,想幫她接聽,按下通話鍵前,他又猶豫了。
欒露露又打電話來幹嘛?
「誰的?」柴焰問。
「……那個露露。」陳未南不情不願接起電話,舉著聽筒放去了柴焰耳邊。不知怎麼,他覺得此刻他的形象很賢妻良母。
陳未南抿著嘴,難掩得意。
如果不是欒露露聲音太大,大的連他都聽到了,或許他會把自己的想法拿出來和柴焰交流一下。
「柴焰,楚爵要跳樓!」欒露露帶著哭腔說。
☆、插pter7不懼(1)修
插pter7 不懼
有的人接受別人給她的好,心安理得,有的人總嫌別人予她太多,誠惶誠恐。我不是這二者,我希望我愛的人可以再愛我些,並且,我願愛他更多。幸福、生死,從容與共。
插pter7-1
從沒覺得,夜也可以是寂靜明亮的。
欒露露站在延展式的高樓天台上,眼睛才向身側旁的霓虹街樓輕掃一眼,便驚恐萬分的合上眼。她嘴唇顫抖,整個人被二十八層厚重的風吹得搖搖欲墜。為了不摔倒,她手抓緊一旁的欄杆,人漸漸找回了踏實的感覺。
就在當晚,她看到馮疆董事長易主的新聞後,便瘋了一樣開始找楚爵,可幾乎找遍她能找的地方,依舊一無所獲。
抓狂時,她意外地接到了楚爵的電話,楚爵告訴她,他在她住的酒店頂樓。
此刻,呼吸漸漸平息的欒露露握著沒掛斷的電話,看著背影孤獨的楚爵,「楚爵,生意敗了可以再做,至於離婚,我不鬧了,你下來吧,別站在那了,危險。」
欒露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柴焰耳朵里,她坐在一輛大的誇張的黃色商旅巴士里,朝市區方向行進。
「陳未南,你的手行不行?」柴焰擔心的問。
「放心,手殘開車比瞎子安全。」陳未南微笑著,又用力抓牢方向盤,晚上救她時太匆忙,手受傷他也沒發現,別說,現在真有些吃力呢。怕她擔心,陳未南舉起右手握了握,「再說,你看離殘還遠呢。」
「烏鴉嘴。」柴焰罵道,倒也因此放心了些。
體型巨大的巴士轉過了一個大彎道,他們離市區的距離還有幾公里,而欒露露的電話仍然在線。
楚爵站在風裡,再往前一步,就是直墜的深淵,欒露露屏息,生怕他做什麼傻事。燈火遙遠,楚爵的臉滿是惆悵。他搖著頭,對身後的欒露露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江江是誰?柴焰今天應該已經替你找到答案了。」
欒露露忍不住渾身顫抖。
她還在糾結江江,還在糾結那奇怪的生日嗎?
答案是肯定的。
可她現在不想再糾結了,她只想一切恢復原樣,她不知道什麼江江,楚爵還是愛她的老公。
「楚爵,你下來吧……」她怕他真的跳下去。
欒露露捂著臉,她也要撐不住了。
「欒露露,你先別哭,開免提,我和他說。」柴焰大聲說著,沒猜錯,江江的死和楚爵有關。
依言開了免提的欒露露抽噎地「嗯」了一聲。
「楚爵,江江的死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不單單是因為馮疆,你是自責吧。」聯繫楚爵的種種反應,只有這個是唯一的合理解釋。
楚爵輕聲笑了,「何止是自責呢?」
多少年了,這個秘密壓在他心裡,他誰也不敢說,就這樣,沉甸甸的情緒藏著藏著,讓他和露露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他不是沒想過說出來,可人性膽怯作祟,他遲遲不敢說。
如果不是他安排柴焰發現那些,或許他仍然沒有勇氣說出這一切。
他大力吸口氣,冷風隨之灌進肺腔,滿腹冰涼,夾帶起那年冬季的記憶。
他是在和朋友開車兜風時認識的江江。
濕冷刺骨的灰色天氣里,他們迷路在崎嶇盤旋的山路上,江江當時正背著竹簍進山采菜,看到停在路中不上不下的他們,好心的上前指路。
「小姑娘,萬一我們再迷路怎麼辦,不如你跟我們上車,方便指路。」他的朋友都是有錢的公子哥,知道沒危險了反而起了玩心,三兩下把江江騙上了車。
等江江發現事情不對時,一切都晚了。或許是從沒遇過這樣的事,江江抱著籃子邊哭邊求著車裡的人。
楚爵坐在她旁邊,閉目養神,他那幾天心情不好,被江江一哭,心更煩了。他睜開眼,「在哭就真把你賣掉。」
「啊?」江江眨眨眼,明白了什麼,鬆口氣,「真以為你們是拐子呢?」
楚爵合上眼:「你渾身上下,哪裡值得拐?」
江江不說話了,楚爵卻覺察到她的窘態,心情因此大好。他不知道,因為這幾句玩笑,江江把他當成了好人。
「我可不是好人。」他這麼告訴江江。
他很心煩,因為他才上任,公司的那群老傢伙就給他臉色看。這些心裡話,楚爵不可能告訴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黃毛丫頭。
可江江卻出奇的關心他,離別的村口,江江低著頭,小聲對他說:「要是不開心,就來山上轉轉,山里空氣好,人呆久了,心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