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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那人小半個身子掛在琉璃台上,右手握著方形晶杯,杯中的冰塊隨著他的胡言亂語胡亂碰撞著杯壁。
「我真不記得了,我覺得不是,不對,不是『我覺得』,那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我問過人了,欒露露那天沒送我!」
「這麼肯定,怎麼不和我坦白?」
「我!」陳未南梗著脖子,臉脹成通紅,可片刻便如同個泄氣脾氣一樣,軟了下來。「我怕你生氣……」
話出口,他猛地回頭,「柴焰……」
「恩,我是生氣了。」柴焰平靜地說。
木頭拿起手旁的計算器,噼里啪啦一陣猛按,「一瓶海德希克,兩個果盤,刷卡、現金?」
從尷尬中回過神的陳未南側頭看眼木頭,隨即「咚」一聲栽倒在地上。
「他醉了。」木頭伸腿踢了踢地上的陳未南,再確認地認真點頭,「醉得很死,麻煩你把他撿走。」
柴焰:……
柴焰把陳未南撿回來家,讓他睡在「遲秋成」原來的房間裡。
躺在柔軟被褥里,裝睡的陳未南回憶著以前的那些荒唐,懊惱地揉著頭髮,他知道裝醉的做法窩囊,可他是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柴焰了。
她知道了。
不是他告訴她的。
她聽見了他的話,會相信他說的,那個孩子不是他的嗎?
記憶里,有次他和柴焰吵架,不歡而散後便和朋友去喝酒,那次欒露露的確在,可之後送他回家的是個男同學啊!欒露露這個造謠精!
正想著,房門開了。
「出來。」柴焰說。
哎……陳未南心中嘆息,這麼藏著掖著太不男人了。他騰然起身,想,不管柴焰怎麼發火,他也要受著,只要她不和他分手。
這麼多年了,他和她才能走到一起,不易。
只是,陳未南沒想到,柴焰只想叫他下樓去吃飯。
「吃飯,吃光。」柴焰指著桌上的四菜一湯,平靜地說。
「哦。」陳未南端起碗,夾了塊瓜片,放在嘴裡,那滋味,可真難吃。他抬眸看眼柴焰,見她也正嚼著瓜片,神色如常。
算了,吃吧!陳未南閉起眼睛,硬著頭皮,猛勁兒吃起來。
終於,他摸著圓鼓鼓的肚子,看去柴焰。球狀燈下,柴焰低頭擺弄著筷子,面色不愉。
「我很生氣的。」
「我知道。」
「你知道我氣什麼?」
「氣我沒主動告訴你這件事。」
「一部分。」
「氣我拈花惹糙,覺得那孩子真有可能是我的。」
「陳未南,孩子從來不是我的關注重點,我不相信那孩子是你的,是又怎樣?孩子不能綁架婚姻,更綁架不了愛情。我是氣我自己……」她垂著頭,「為什麼要和你鬧彆扭,讓你的生命里多了那麼多不該有的事和人。別那麼看我,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會嫉妒,也會小心眼,不想同人分享你。」
「柴焰……」陳未南第一次聽到柴焰說這個,有些嚇到。他不清楚長大後還有多少人能記得年少時的感情,他只知道當柴焰出事時,他最先想到的是保護好她,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柴焰也是這樣的在乎他。
「所以,我不全是在氣你,我需要一段時間反思下自己,未來幾天,如果我不和你說話,那是我在反思。」
一本正經說這話的柴焰讓陳未南不禁失笑,生氣時的柴焰不無理取鬧,蠻可愛的嘛。
可柴焰還沒來得及有時間認真反思,她和陳未南便雙雙進了醫院。
急性腸胃炎是個折騰人的病,上吐下瀉一晚後,兩人在第二天清早坐在醫院的輸液室里肩並肩,掛水。不大的房間裡,面對面是兩長排座椅。除了偶爾進出的護士外,房裡就坐了四個病人。
柴焰打個哈欠,有些困。她看下還剩大半的藥瓶,強打精神的挺直腰,準備看看手機打發時間,冷不防頭被陳未南大力的攬去了他肩頭。
「困了就睡,就算你還在生氣,我的肩膀也不收你燃油附加費。」
……
柴焰是真的累,睡眠持續不好,考慮著是不是換個醫生看看,她真的倚著陳未南睡著了。
意識模糊時,她聽到陳未南同人聊著天:「沒秘訣,我對她,就一招,玩命追。」
她心想,醒來時要問清楚,他哪玩命了?
真的醒來,柴焰卻沒心思問陳未南這個問題了,糟糕的消息接二連三傳來,先是朋友打來的,欒露露提供的那個名叫「江江」的,楚爵的「外遇」對象,沒找到任何資料。楚爵的交際圈裡沒有這個人。迷惑的情緒還未散盡,第二個便緊隨其後而來。
沈曉來電:楚爵同意離婚,條件是欒露露要放棄馮疆的股份持有權。」
「因為那份報告?」
「什麼報告?」沈曉輕嗤著,「楚總也算是對楚太太仁至義盡了,快離婚了,還希望自己獨自承擔債務。」
「什麼債務?」
「看看今早的新聞吧,馮疆要完了。」
插pter6-3
明亮的廳堂,大眼金魚在圓形玻璃缸里安靜吐著泡泡,柴焰倚著沙發,手拿遙控器,目光專注地看著電視裡的畫面。
復播的晨間新聞里,身穿櫻粉色套裝的女主持字正腔圓地播報著經濟檔:「本市著名文化傳媒企業馮疆集團或因其旗下寫手、職員集體跳槽面臨重大危機,據悉,馮疆集團今日將召開臨時董事會……」
溫和曼妙的女聲語速均勻的分析著近些年馮疆的發展速度產業結構以及資產情況,柴焰卻關了電視,心裡不住盤橫往返著一句話----楚爵作為主要責任人也許會引咎辭職,股東撤資,馮疆玩完不過是時間問題。
「楚爵要完蛋了嗎?」陳未南拿著削好皮的蘋果坐在了她旁邊,才準備咬,手裡的蘋果便不翼而飛。
「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喝稀粥。」柴焰丟了蘋果,隨手拿起電話,撥給欒露露。
等待的空隙,她聽見陳未南嘀咕,「說得好像你不喝粥一樣似的。」
「我喝。」她答,隨即聽見了電話里的應答聲,她坐直身體,「新聞看了嗎?如果馮疆現狀如此,我建議接受楚爵的條件。」
「你該建議她留下陪楚爵共度難關的,最好夫妻兩人一起破產。」陳未南對欒露露的「栽贓一直耿耿於懷,肆無忌憚地開著玩笑。
柴焰沒理他,認真聽著電話,「恩,好,一會兒見。」
「等下。」陳未南突然奪走了電話,他夾著電話,翹著腿,「欒露露,柴焰是位相當專業的律師,她教育我說偶爾遇到難纏的客戶受些責難是正常的,所以,我以後不會再因為譬如半山公館的事發火了。對不起。」
說完,他掛斷電話,遞還給柴焰。
看見柴焰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他眨眨眼:「不是說了嗎?用你的電話,給欒露露道歉。」
「怎麼不再多說兩句?」
「我家教多嚴!」
柴焰失笑。
「一會兒去見欒露露?」
「嗯。」
「我陪你去。」陳未南捏了捏柴焰的臉,「懷疑我?我對欒露露的事沒興趣,是我聯繫的位醫生剛剛來消息了,下午有時間,我帶你去看看。」
「哦。」柴焰應著,覺得被陳未南捏著的臉微微發著熱。
下午,周末的商業街上行人不少,來往穿梭在各家名品服裝店裡。陳未南坐在寬大的越野車裡,看著街對面談了沒一會兒便分開的三個女人,打開車門,問跨步上車的柴焰:「怎麼樣?簽了?」
「沒有。」柴焰搖搖頭,她也奇怪欒露露的態度,說什麼要等等看馮疆是不是會真的垮再決定是否離婚。
「能作的女人。」陳未南說,「她不是為了錢,離婚明顯是因為在意那個人,楚爵叫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江江。」柴焰答,她也有這樣的感覺,欒露露在意楚爵,所以拒絕現在離婚,不過楚爵為什麼會叫欒露露江江,一月一日又有著什麼樣的特殊含義她想不出,也猜不到,她現在唯一清楚的是欒露露的孩子不會是陳未南的了。
車行在路上,柴焰偷偷瞧了陳未南一眼,終於鬆了口氣,無論她說得再如何灑脫,憑空多個兒子這種事,還是能免則免吧。
她骨子裡還是個小女人。
窗外,日光和煦溫暖,沒一會兒,車便停在一片滿是林蔭的私家別墅前,柴焰下車,發現站在門前等他們的竟是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