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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現在能和我聊聊了嗎?」柴焰笑容更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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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緣聚」超市時,吹了一早的風停了,柳條安靜地垂在街頭,開始抽芽的時節,遠看是片朦朧稀疏的嫩綠。柴焰脊背挺直,撩了撩垂在耳際的捲髮,回頭朝超市里揚了揚手。大媽的臉貼著超市乾淨的窗玻璃,隨著柴焰的手,大媽臉一抖。
柴焰笑的更開心了,也許別人會說她做法低級卑劣,可身處在一個非你敗即我亡的圈子裡,循規蹈矩的那方註定成不了強者。譬如拿錢來封這些鄰居口的那個人,就是一個想成為「強者」的人,只是很不巧,他遇到了柴焰,就註定不會如願了。
日光姣好,閒適的午後,柴焰吹著口哨,邁步上了車。SUV座位寬敞舒適,副駕駛上放著一沓資料,那是柴焰這幾天下了很大功夫搜集來的,靠著這些,裴新勇的清白勢必會被洗脫。
想想,柴焰也真佩服那個死者的前夫了,他並沒讓死者的幾個鄰居說些不實的假話,他只是讓那些鄰居多少地少說了些話而已。
路口的紅燈,柴焰分神又拿起Sophie給她的那張照片,有你這麼個前夫,死者死了都不得清淨,她哼了一聲,在交通燈變色時,踩下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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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日麗的三月,蘄南市中級人民法院門前,柴焰站在青灰色台階最下面一階,仰頭看著面前肅穆莊嚴的高大建築。
以往她去的最多的是二樓東側的第三法庭,可這次,她低頭看看手裡的傳票,上面標註的開庭地點是第四法庭。沒記錯,經常在第四法庭辦公的主法官是個留著油膩頭髮的老男人,嘴巴總嚴肅的抿成一條直線,是個脾氣相當古怪的人。
不過,就算再古怪的人也和她沒關係。這話在開庭前,柴焰就和裴新勇說了,「官司贏了記得好好謝我。」
躺在床上,身上幾乎捂出痱子的裴新勇捂著胸口,硬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不為別的,為了讓他保持著保外就醫的狀態,每次來看他的柴焰總會慣性的給他幾拳。
或許他的清白能重新洗脫,可這快被打殘的肋骨……裴新勇坐在光線陰暗的狹窄空間裡,等候著開庭。時間一秒一秒流逝,他不安地動了動身子,還沒到開庭時間嗎?
他考慮著問下門旁的庭警,還未及開口,黑色房門就被從外向里推開了,一個法院的工作人員探進頭來,「裴新勇,上庭了。」
「哦。」裴新勇慢慢起身,心想總算開始了。
法院的走廊潔白而漫長,每隔一段距離都有用紅色字跡寫成的訓誡詞印在玻璃相框裡,掛在牆上。
裴新勇站在四號法庭門前,深深呼吸後,跟著庭警進了房間。
不大的四方形房子無處不渲染著和這棟樓整體相符的肅穆氣氛,包括坐在上方法官那張嚴肅的臉。
在整理文件的法官抬起頭,「被告,你的辯護律師臨時缺席,她指定了律師做你的臨時辯護,不過這麼做也就是為了完善司法程序,新律師好像不大了解你的案子,他有遺漏時,你可以補充……恩,就是自辯。」
什麼!裴新勇眼睛瞪大,不相信他聽到的。
「你的律師出了意外,人現在在醫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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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pter4不假(4)
插pter4-4
安靜整肅的法庭里,坐在國徽正前方的油發法官推推鼻樑上的細邊眼鏡,「你也可以要求援助律師幫你辯護的,可是那要提前申請,現在顯然不可能……」
「能延期開庭嗎?」裴新勇翻遍腦海里能拿來用的詞語,最後慶幸他還記得一個「延期開庭」。
「可以是可以。」法官頓了頓,微笑著說:「不過這次不行。」
法官拿起木槌,「咚」的敲了一下,「編號11957號3.11殺人案,現在開庭,請檢方念公訴書。」
裴新勇再聽不清檢察官說了什麼,只那聲木槌敲得他頭腦發暈。
柴焰,你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現在出事,玩我的吧!
他心裡懊惱地很,等終於回神時,檢察官的公訴書已經到了尾聲。
「死者死因系頭部撞擊硬物造成的顱腔內出血。根據死者鄰居林某證詞所說,死者生前同嫌犯感情並不好,經常吵鬧,大打出手的情況更是多見。在一個女方地位明顯高於男方的家庭里,壓抑的情緒沉積在嫌犯心裡已久。案發當天,住在死者家隔壁的林某再次聽到死者家中爭吵,更有大打出手的聲音,等林某因為買菜不得不出門時,發現死者家房門開著,死者倒在地上,而嫌犯據林某描述,神情慌張,正準備離開現場。結合死者的死亡時間,她發現死者時,嫌疑人裴某就在旁邊,結合法醫鑑定的死者死亡時間,以及公安方面舉證,我方建議法院予以嫌犯故意殺人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我真沒殺人,是,我是推了她一把,根本沒用什麼力氣,可她就倒下不起來了,我叫她她也不應,後來我去探她鼻息,發現她死了!我沒殺人!」
「肅靜。」法官推推眼鏡,敲了下木槌,「嫌疑人,本庭允許你發言,可請控制情緒。辯方律師有舉證來反駁檢方公訴嗎?」
法官看了眼被柴焰臨時指派來的年輕律師,裴新勇也看著他,小律師起立,理理西裝,答:「沒有。」
「沒有!你這個律師是吃乾飯長大的嗎?」裴新勇低聲咒罵,眼神幾乎要掐死小律師。
「我愛吃湯泡飯,另外,我的律師證才拿到,柴律師說她不要求我做到其他,保持衣服整潔就好。」小律師說著,手不自覺又撫了下衣角。
柴焰!你哪兒受傷了,傷腦子了吧!
裴新勇的情緒從憤怒慢慢變成了絕望,對方的檢察官似乎很厲害,無論他怎麼抗辯,檢察官都輕鬆的將他的反駁輕鬆駁回了。
這算是完了嗎?裴新勇垮著肩想。
也幾乎在他徹底絕望的同時,房間右手邊的大門突然開了。
氣喘吁吁的柴焰拉著另一個人站在門前,她大口喘著氣,半天終於說了句:「抱歉,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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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隔音牆前,法官的臉黑的分明。
他抿嘴敲了兩下木槌,喝止住旁聽席上頓起的騷動:「肅靜、肅靜!」
「被告律師,你不是受傷去醫院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法官不悅地說。
「我真受傷了,腳扭了。」柴焰伸出右腳,僵硬地甩了甩。她是名專業盡職的律師,從不說謊。
「行了行了。」法官不耐的擺擺手,「去辯護席坐好。剛剛控辯雙方的發言,還有補充嗎?」
「法官大人,你忘記了,我才到。」前面說了什麼,我不知道。眨著明亮無辜的眼眸,柴焰微笑著說。
明明是你來晚了,法官無聲的回以這樣的眼神。
「法官大人,這是一起可能判處我當事人重刑甚至死刑的殺人案,我當事人享有被認真對待的權利。」柴焰又說。
「好吧,檢察官再把公訴書和舉證說一次。」法官瞪了柴焰一眼,慢吞吞地說。
時間在檢察官不帶情緒的陳述中流水一樣滑過,裴新勇的情緒緊張到了極點,再看柴焰,竟無所事事的盯著她的指甲看。
氣溫升高的上午,密不透風的四號法庭里,檢察官終於抬起頭,「以上,完畢。」
法官側頭看著柴焰,「辯方律師,你有反對意見嗎?」
「有。」柴焰在座位上起立,「我方不承認檢方關於我當事人的故意殺人指控。因為死者不是死於謀殺或誤殺,她的死是場意外。」
裴新勇瞪大眼睛,看著柴焰,他推他老婆是事實,老婆在那之後死了也是事實,他沒想過能逃得了刑責,他就是想獲得和他所做適中的刑罰。
柴焰,不能胡編亂造坑我啊!裴新勇強忍著,沒把心裡這句話喊出來。
柴焰哪裡會理會裴新勇的眼神,她起身,從隨身包里拿了份文件出來,「這是我方找到的新證據,證明死者在和我當事人發生爭執前大腦就有出血,我當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死者動手,最終直至死者死亡。請求法庭予我當事人過失致人死亡罪,並予以量刑考慮。」
柴焰遞交了文件,「上面是死者的病理解剖報告。」
與之前警方提供的一般無二的報告?閱覽完全部內容的法官抬起頭,眼裡有些憤怒,這算哪門子證據!
「背面。」柴焰隔空用手指點了點。
法官依言把手裡的紙翻了個面。素白紙面上,炭黑鋼筆書寫的糙書行雲流水,帶著狂放不羈。法官推推眼鏡,讀著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