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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她默默想著心事,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抱住,陳未南下頜擱在柴焰頸窩裡,緊緊抱著她,聲音滿是憂傷:「柴焰,能別那麼要強嗎?我心疼。」

    「陳未南……」柴焰怔住了,忘了該怎麼動作。時間似乎定格在那秒,遍地陽光的糙地上,世界靜地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陳未南。」她也輕輕念著他的名字:「昨晚電視裡播的那個電視劇我也看了,那個男主角說這句台詞的時候感情比你深多了。」

    輕輕的嘆氣聲隨著他的呼吸吹在耳邊,「柴焰,你真沒勁……」陳未南放開她,等她慢慢轉過身,陳未南托著下巴,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就這段我可是練了好多遍,我以為你會感動的一塌糊塗,再給我個甜蜜擁抱呢!」

    柴焰笑了,就說嘛,陳未南是不會那麼認真的,而她也不必當真。

    「去吃飯吧。」

    「不啦。」陳未南舉著雙手,左右轉身活動著腰,「突然累的要命,改天的。放心,我怎麼可能便宜你呢?」

    「你是沒那個好習慣。」柴焰看了眼醫院正門,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你走吧。」陳未南擺擺手,很隨意的笑著。柴焰真走了,他就不笑了。他站在糙坪上,瘋了一樣的揮舞著拳頭,他像是在和空氣搏鬥,更像在和自己鬥氣。

    「你個孬種,窩囊廢,告訴她那是你的真實想法會死啊!」

    最終,打累了的他倒在才泛綠的糙坪上,闔著眼,他輕聲說著:會……柴焰在書房看書看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趴在電腦上睡著了。筆記本散發著溫暖的溫度,機底的風箱發著嗡嗡輕響,她不時轉下臉,抿抿嘴巴,做著夢。

    還是蘄南大學,還是那條一眼望不著邊的梧桐路,秋天,路上落著厚厚的黃葉,有自行車從道這邊飛馳去道那邊,車后座上再沒女生的笑聲。車輪捲起梧桐葉的殘骸,失去水分的葉子經不住碾壓,四分五裂的揚在空中,黃燦燦的竟然很好看。

    柴焰坐在白色長椅上,盯著自己的腳默默發呆。她右腳上沒有鞋子,取而代之的是個硬邦邦的石膏。

    想一想,那場車禍發生之後,時間已經默默的過去一個月了,現在的她已經畢業,工作落實,就等腳傷一好就去上班。

    哦,對了,她還有了男朋友。

    一個人慢悠悠地在她身邊坐下,手裡拿著兩杯外賣咖啡,咖啡蓋著蓋子,柴焰接過杯子,感覺著包裝裡層的熱氣。

    「遲秋成,其實我心裡有陳未南,在我徹底忘了他之前,我和你在一起,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你覺得沒關係,我就沒關係。」遲秋成握住她的手,她抓著咖啡杯,她的手體會著兩倍的溫暖。

    是了,她出了車禍,車禍發生後,跑前跑後照顧她的一直是遲秋成。

    真走到一起也無可厚非,只是柴焰總問自己同一個問題,是不是越是沒得到的,就會越想念。

    好比那次車禍,陳未南自始至終都沒出現過,她情緒低落,更氣自己放不下。

    ---

    柴焰是被凍醒的,筆記本電腦休眠後就沒了熱量,蘄南的春天氣溫依然有著刺痛骨頭的陰冷。她打個寒顫,伸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她還是冷,於是決定拿杯熱水喝。

    她出了房間,不自覺的看眼二樓,遲秋成臥室的房門開著,牆上的掛鍾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

    遲秋成還沒回來……

    ☆、插pter4不假(2)

    插pter4-2

    蘄南依山而建,許多建築都建在山坡上。此時正是晨曦降臨的時間,燈光沿著山脊連綿成一道道交錯的曲線,在半明半昧的天空底下璀璨好看。

    柴焰從凌晨三點醒了便再沒去睡,她坐在客廳里等遲秋成,可直到天光大亮,她也沒見遲秋成回來。

    徹夜未歸的事,遲秋成從未有過,這是第一次。

    能去哪兒呢?她揉了揉頭髮,不停在羊毛地毯上走來走去,人難得的煩躁不安。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她隱約感覺遲秋成心裡藏著什麼事,而這事似乎不小。

    她深深地吸氣,人卻始終平靜不下來。牆壁上掛鍾滴答地走秒,電視機旁,一條紅尾大眼金魚在玻璃缸里吐著泡泡,安靜也不靜的房間裡,一聲突如其來的撞門嚇了她一跳。她撫著胸口,聽到遲秋成大著舌頭在門外叫:「柴焰,開門,開門啊。」聲音委屈的好像個孩子。

    「遲秋成,你喝酒了?」柴焰打開門,抱住迎面倒在她身上的遲秋成。遲秋成臉頰泛著紅,眯著眼擺手,「就喝了一點點,他們要我喝,我怕你不高興,就喝了一點點。」

    柴焰皺著眉,半拖半拽的把遲秋成弄進了房。遲秋成的房間在二樓,現在的情況,除非柴焰能化身大力水手波波愛,否則想把遲秋成弄去二樓,真就不可能。

    她喘著粗氣,踢開自己的房門,把遲秋成丟去了她床上,動作乾脆利落地好像在打比賽,被丟了的遲秋成悶悶哼了一聲,翻個身,扯住被角,突然嘿嘿傻笑起來:「柴焰的味道。」

    廢話,她的房間,是別人的味道不就糟糕了。柴焰搖著頭出去,她要拿條濕毛巾,遲秋成喝多了,澡洗不了,臉和手還是要擦擦的,對了,她還要上網搜搜醒酒湯怎麼個煮法。

    柴焰腦子裡安排著下面要做的事情,徑直走出房間,卻在經過玻璃魚缸時停住了腳步。身後的房間裡,遲秋成嗓音沙啞地說:「柴焰,我堅持的好難受。」

    魚缸里的金魚甩著尾巴,吐了個大泡泡,泡泡破了,裡面似乎滿滿得都是遲秋成的哀傷。

    他這是怎麼了?柴焰覺得有必要和他談談了,但眼下,只有等他醒了再說。

    安頓好遲秋成,柴焰發現自己快要遲到了。換了件衣服,她匆匆出了門。

    ---

    花園街的臘梅謝了,黃花不在,綠葉長得倒很茂盛。銀灰色的SUV從路中段急速駛過,一個急剎車後,車子便穩穩停在了花園路283號門前。

    柴焰踩著高跟鞋從車上下來,幾步走到未南牙診的大門,推門進去。

    大廳里人不少,日光從大片的落地窗照進來,落在幾個無所事事的白大褂身上。

    「陳未南不在?」

    「老闆今天就沒來,我們也在找他,幾個預約的病人都等著他補牙呢。」接待愁眉苦臉的答。

    柴焰側頭看了下房間,真如接待說的那樣,有幾個人坐在沙發上,其中捂著腮幫子,一臉牙疼的樣子。

    想起牙疼,柴焰強忍住寒顫,收回目光,「如果他來了,告訴他我來找過他。」她說。

    接待點頭應著,柴焰心裡卻發了愁,沒有醫生的證明信,裴新勇的保釋就通不過,通不過,她這個官司就難打了。她思考著其他辦法,慢慢的轉身朝門口去。

    她人已經走到門前了,接待突然叫住了她,「差點忘了,老闆昨天回來說如果你來,就把這個交給你。」接待小跑著繞到柴焰面前,雙手遞給她一個棕色牛皮紙的文件夾。

    柴焰疑惑地接過袋子,邊拆開封口,邊想著裡面裝了什麼。明亮的日光照在她手上,捏著那份文件的柴焰激動的幾乎跳起來。陳未南這小子,什麼時候把證明弄好了她都不知道。她開心地多看了幾眼醫生印章的地方,感慨著陳未南費心找了市裡的權威。

    找個時間謝謝他,她想著,隨手抽出了另一張比證明小些的紙。

    看了內容,她臉黑了。

    字條上,陳未南字跡工整地寫著:和我求婚的那個女的太死纏爛打了,我出去躲兩天。

    出息!柴焰暗暗罵著,可抿著嘴的她止不住就想,是誰會對陳未南這麼執著呢?

    也許是因為才一會兒工夫她臉色變得太快,接待以為她不舒服,連忙倒了杯水給她。

    柴焰卻擺擺手,沒接,「我不渴,還有,陳未南讓我轉告你們,他這幾天不會過來了。」

    「啊?」

    沒理會頓時亂套的房間,柴焰推門離開了這個滿是漱口水味道的房子。室外,天空澄澈高遠,陽光是春天獨有的乾淨透明,柴焰站在陽光里,深深地做了次呼吸。

    她想,如果那姑娘真能把陳未南拿下的話,那他和她就真的各自安寧了。

    這樣不是挺好,她吹聲口哨,跨步上了車。

    不是沒人說過柴焰對陳未南是有恃無恐,她自己知道,她不過是缺一個理由讓她放下,現在,這個理由似乎出現了。

    蘄南的初春,碧空如洗,白雲裊裊,銀灰色的SUV繞開一家賣裝飾材料的店鋪,轉眼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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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點剛過,橙黃的太陽橫陳在遠處的戎雲山頭,像個巨大的冰激凌球。柴焰舉著手裡的橙味蛋筒,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心滿意足的抿了抿嘴,「大媽,這蛋筒味道不錯。」她眯眼看著攤主,微微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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