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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0:53 作者: 梧桐私語
哀嚎聲從儲物室遠遠傳到前屋,在順著門fèng飄去街上,二月,蘄南的臘梅開得正好,蠟黃的好像陳未南委屈的臉。
他捂著腮幫子,「我還不是想幫你找點客戶嘛。」
將情緒發泄光的柴焰學著陳未南的樣子,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她怎麼不知道陳未南是為了她好,可這好……她想起裴新勇那張散發著三種香型面霜的臉,斜了陳未南一眼,「剛剛你幹嘛不躲啊!」賭氣的她又伸腿踹了陳未南一腳。
知道裴新勇的案子接起來有難度,柴焰提早下班,她開著車去了趟市圖書館,借了幾大本厚書,抱著回了家。她沒想到遲秋成竟然比她還要早,她站在玄關,放下手裡的書,聞著空氣中飄著的濃濃魚香,大喊一聲:「遲秋成,我接到官司了!」
她踢掉鞋,連拖鞋也沒來得及換就跑進了廚房,「遲秋成,你聽到了嗎?我接到官司了,我不會失業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遲秋成手沒停,拿鏟子扒拉著煎鍋里的魚,「柴焰你一直那麼棒。」他面朝爐台,人沒轉身,可他輕聲說話的口吻卻讓柴焰覺得他是為她自豪驕傲著的。
她額頭輕輕抵在遲秋成的背上,沒告訴他自己接得到底是怎樣一個官司。她的手放在遲秋成腰上,或許是碰到了遲秋成的痒痒肉,遲秋成扭了一下腰,說道:「柴焰,別鬧。」
「就靠一會兒,就一會兒。」柴焰耍著賴說。
她聽見遲秋成似乎默默嘆著氣,聲音很小,才發出來就凝結進噼啪的煎魚聲里了。
吃好晚飯,柴焰回房看書。
律師圈裡有種人俗稱萬金油,顧名思義,什麼案子都接的意思。柴焰不是萬金油,可因為沈曉,她有了做萬金油的準備。
法典厚的嚇人,柴焰看了不知道多久,人就打起了瞌睡。
她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夢裡有她,還有遲秋成。
蘄南大學的梧桐大道每到夏天都是放眼望不盡的綠葉,蟬伏在樹上鳴著,有自行車從道這邊飛馳去道那邊,車鈴混著車后座女生的笑聲,夏天總是讓人覺得愉快到每一道汗腺的季節。
柴焰坐在路邊的白色長椅上,腳上的紅色高跟鞋探進糙叢里,紅綠分明。她並不愉快,她的表情滿是悲傷和凝重,她才和陳未南大吵一架。
遲秋成安靜地坐在她身旁,陽光銘刻他的眉眼,他目光溫和地看著柴焰:「柴焰,你和陳未南都是性子要強的人,他較真你也較真,他愛面子你更愛面子。我覺得你和他不合適。」
柴焰癟下嘴,彎腰伸手扯了糙叢里的一根毛毛狗,「我才不喜歡他,他和欒露露才是一對。」
「死鴨子嘴硬。」遲秋成無奈的搖著頭,「如果你不喜歡他,你能喜歡我嗎?」
他拉起她的手,目光真摯。而柴焰則像只受驚兔子一樣,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她分明看到遲秋成臉上的無奈,「柴焰,被同一個女生拒絕兩次,我也很悲哀。」
她盯著遲秋成的眼,那眼睛突然泛起血紅。
「柴焰,柴焰,醒醒!」柴焰睜開眼,看見身邊的遲秋成。
「做夢了?」
「嗯。」柴焰點點頭,「做了場噩夢。」
☆、插pter3不輸(4)
插pter3-4
蘄南今年的春始於一場洋洋灑灑下了五天的濛濛細雨,郊外的土地被雨水浸得蘇了,人踩上去再離開,地上就多了個凹陷進去的印記。
柴焰沿著山坡爬了一半,看看鞋底沾上的泥,不免又抬起頭看眼離她還有段距離的黑色建築,還有那麼遠啊!
「柴焰,你磨磨蹭蹭的幹嘛呢?體力不支了?」一百米外,陳未南臉色紅潤的朝她招著手。柴焰最忍不了被他嘲笑,蹬蹬蹬幾步趕上去,想要揍他。
陳未南也不躲,偏偏在柴焰快抓住他時顛顛顛又跑出一百米去。
他一臉來啊你來啊的表情。
陳未南這人怎麼這麼賤呢?柴焰在心裡罵。可她覺得,專程把陳未南找來的她也沒好哪裡去。就這樣,邊生著悶氣,邊追著陳未南的柴焰不知不覺的終於到了那座黑色建築前。
蘄南的第五看守所有著黑色的大門,院牆。
站在門口做好登記,柴焰跟著獄警走進深邃幽黑的走廊,走廊陰涼,吹著穿堂冷風,冷不防一隻手輕輕拽了她衣角一下。柴焰心咚咚跳的劇烈,回頭看到陳未南正可憐巴巴地看她:「柴焰,我害怕。」
「還怕嗎?」
「不怕不怕了。」陳未南頭搖得像撥浪鼓,柴焰滿意的收回了她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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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警把他們帶到一個掛著接待室牌子的房間後就轉身離開了。
柴焰坐在椅子上,「遙望」青漆長桌那頭的陳未南,半天才扶著額頭小聲說:「陳未南,那個位子該是裴新勇坐的。」
她有時真的分不清陳未南這人是不是真的傻,他難道想她和裴新勇肩並肩聊天嗎?
就在陳未南傻笑著走向她時,從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哐哐的聲音讓人不自覺想起那每一步落下後飛起的塵埃土片。隨著聲音,裴新勇步子踉蹌的進了門。
才不過幾天的時間,裴新勇就再沒了昔日小白臉的模樣,不要說三層面霜,就是衣服也是邋遢的很,但他的眼睛依然有神,裡面充滿對生的渴望。他們說,他爸給他找到律師了。
可所有的希望和渴望在他看清他爸請來的律師是柴焰時,便頃刻消散地無影無蹤。
「怎麼是你?我爸怎麼可能請你做我的辯護律師!」裴新勇被獄警駕著兩隻胳膊,眼睛瞪大,伸手指著柴焰。
如果條件允許,他會衝過來揍她吧,柴焰想。
她撩撩肩上的栗色大捲髮,下巴微昂,仍然一副傲慢模樣,「不是你爸出價合適,剛好我也和你一樣,落魄了,你當我想接這案子。」
裴新勇人怔住了,「你落魄了?嘿嘿,你落魄了!快和我說說。」他幸災樂禍的嘴臉並沒讓柴焰生氣,她想要的就是裴新勇能坐下來和她冷靜的說話,現在效果達到了。
她眉眼含笑,心裡默默比了個bingo的手勢。
「我向有關方面提交了對你取保候審的申請,現在正在等批准。」柴焰看著裴新勇,「先把你弄出去,我們在想案子怎麼辦。」
「你當我法盲啊。」裴新勇嗤笑一聲,「我這種情況,能取保會等到現在?」
「你做不到,別人做不到。」柴焰整理了下手裡的文件,「可我說不定,就能做到。」
她起身面向頭上的小窗,外面是綠糙如茵的美麗世界,有鳥叫,有陽光,可那一切都只在窗外。她清清嗓:「幾種情況可以取保候審,非暴力犯罪的,你這個肯定不符合,懷孕或哺辱的……」她回頭,又馬上搖搖頭,「看你這平胸也不像。再有就是認罪的,或者罪輕的,這些你都不行。」
「不行你說什麼說!」裴新勇還因為柴焰那句「平胸」臉紅,他想著柴焰肯定是來看他笑話的。
「還有一條,你能用!」柴焰轉身,坐回椅子上,點著頭說:「有嚴重疾病,危及生命,或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可以取保。」
裴新勇乾笑著,幾乎是用牙根咬著說:「這幾天……我……哪……里……符……合……了!」
「你那兒……」柴焰隔著桌子在裴新勇腰下腿上面的地方點了兩點,「不是早病了?你鄰居說老婆活著時你們就已經不同房了,因為病的不輕。」柴焰舉起張字條。
「你才有病呢!」裴新勇的臉成了絳紫色,他人有些近視,等他眯眼看清柴焰字條上寫了什麼時,人就真控制不住了。他拼命掙扎,試圖掙開獄警,好有機會揍柴焰一頓,可哪有那麼容易。
獄警見情況不對,拉著他往外走。
柴焰卻繼續說:「這病雖然治不了,好在能幫你暫時從這裡出去,況且你在這裡,連累別人的機會也大。」
「你……你……」裴新勇被拉了出去,幾秒鐘以後,門外傳來咚的一聲。柴焰朝陳未南使個眼色,陳未南動作利落的出門,不久之後,她聽見陳未南說:「裴新勇的辯護律師提出疑犯有激發性哮喘,我剛剛確認過,的確是。現在快叫救護車,這種病發作起來會要命的。愣著幹嘛?我會提交相關證明,證實現在是嫌犯病情高發期的。」
「你是誰?」
「我是蘄南醫大博士畢業,現在是名牙醫。」
柴焰扶額,她真覺得陳未南開始那段話說得相當帥氣,偏偏後面的後綴是……牙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