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2023-09-26 04:10:32 作者: 梧桐私語
那是自然,我傻了,你不得成我爺爺?
程牧堯開著車載音響,頻道播放著一個點歌欄目,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為她暗戀的男生點了首《千千闕歌》,歌聲婉轉,陳慧嫻柔軟的聲線繞在越野車不小的空間裡,程牧堯卻不停搖著頭。
我問為什麼。
他說:《千千闕歌》曲子美是美,不過唱的卻是臨別時憑歌寄意的事情,這哪裡是表白啊,小姑娘選錯歌了。
真沒看出來,程牧堯竟是個細緻的人。
歌曲進到第二間奏,才行駛沒多久的越野車又停了,一群人堵住了坑窪的道路,程牧堯焦躁的按著喇叭,他不想繞行,正催促著那群人讓條足夠寬的道出來。
大車燈開著,我認得那群人就是剛剛從酒吧出來的那群,再然後,我聽到有人砰砰敲著車窗。
我轉頭去看,外面站的是滿頭是汗的穆中華,她肩上扛著一個人,血正從那人身上汩汩冒著,血太多,看不到傷口在哪兒。
「開門!」我聽到窗外的她這麼說,像在求助,卻絲毫沒有求人時該有的態度。
鬼使神差的,我真的開了門。
「離這裡最近的醫院該是松平路的嵩山醫院。」穆中華嘀咕這麼一句,然後拍拍程牧堯的座椅背:「直走左轉,嵩山醫院。」
我已經看到程牧堯打結的眉毛了,他最討厭別人對他用這種口氣說話,趁著少校發火前,我拍拍他:「救人要緊。」
當時的地點離嵩山醫院並不遠,沒幾分鐘車子就駛進了一扇還算氣派的院落。程牧堯把車停在急診室樓前,眼神頗為厭棄的看眼後排被血弄髒的車座。
「到了,下車。」他說。
我看眼坐在後面的穆中華,她手正按著她同伴頭部的某個位置,沒有下車的意思。
「能幫我把她弄下車嗎?我沒力氣了。」她抬頭,看著後視鏡里的我。我說:「牧堯,幫個忙吧。」
為什麼是我?!
你不是常說你在找什麼地方強過我嗎?你勁兒比我大,波波艾,上吧。
程牧堯:……
黑著臉的程牧堯背著那人進了急診室,我也跟著穆中華進門,俗話說送佛送到西,何況程牧堯真被壓死陣亡了,看在他爸媽的面上,我也是要為他收屍的。
急診室有個值班大夫,進門時,他對著電腦玩掃雷,我瞥了一眼,屏幕插滿小旗。
「外傷,包紮下就可以了。」掃了程牧堯背上的傷者一眼,他說。
穆中華卻打斷了醫生,她指指臉已經慘白的胖女生:「她有凝血障礙,路上失血量大約800cc,不止要止血,還要輸血。」
小大夫露出個訝異的表情:「她什麼血型?」
「A。」
小大夫拍下腦門,壞了,白天送來幾個車禍的傷員,A型血剛好沒了!
「你和傷者什麼關係?」小大夫問她。
「我是她姐姐。」
「血型呢?」
「B.」
「糟糕!」
程牧堯插嘴:「姐倆血型咋還不一樣?」
「一家人血型就要一樣?」我為程牧堯的智商著急,同時我聽穆中華說:「再說我說她是我妹,沒說是親妹。」
穆中華
穆子美是韓琤嫁給我爸那年帶進門的拖油瓶,現在拖油瓶躺在床上,安靜睡著,殷紅的A型血緩緩輸進她身體裡。臉越發黑的男人正坐在捂著胳膊上的棉簽,斜眼看著我。
給穆死豬獻血的是程牧堯,至於這個名字是葉之遠告訴我的。
雖然獻血時候的他不大甘願,不過我向來是個分得清是非的人,我說了謝謝。
我和葉之遠的電話同時響起,我的是韓琤打來的,我簡單的和她描述了下穆死豬的現狀,包括她越吹越大的鼻涕泡泡,末了,我對韓琤說:「韓琤,我覺得你該想想辦法了,就沖穆子美對那男人的那份心,和她現在這個體重,我想我的剪刀手再過一陣就劈不暈她了。」
穆子美喜歡一個男的,為了那個男的,她做過數不清的傻事,而每次給她收拾殘局的人十次有八次是我。
譬如今天,穆死豬的男神生日,她跑去給人家唱生日歌,可男神有女朋友,而且就在現場。
我還記得在那個混亂的現場,我朝穆死豬脖子上劈下那一手刀後的體會是:手太特麼疼了……☆、第三章
【葉之遠】
電話還是周培源打來的,他問我在哪兒,怎麼還沒到。
我看眼走廊另一角同樣在打電話的穆中華,和電話那端的周培源實話實說:在醫院呢。
我去,哥哥,別不是你被人撞了吧,嚴不嚴重!
周培源這人倒沒別的毛病,就是這一驚一乍的說話風格總讓人頭疼,我揉了揉眉心。
急診大樓門口種著幾棵櫻花樹,不是花季,樹上只有細嫩的綠色葉子,我站得離大門不遠,抬起鼻子聞得到風捎進來的葉子清香,如果可以,我寧願今晚站在這裡和兩個都稱不上熟識的女生呆著,也不願去赴周培源的局了,因為周培源用很大的嗓門沖我說:哥哥,見義勇為完了就趕緊來,有個人知道你要來,可都在這兒等半天了。
我沒問是誰,因為我馬上就聽到了那個輕輕柔柔的聲音:之遠哥,你回來了……聲音響起時,我想起三年前我家院子的那棵梔子樹,樹生了蟲,枝子上葉子黃了一半,風一吹那些黃葉子就沙沙落了,那棵樹下,矮我一頭的女生仰著頭和我說:之遠哥,我走了……是季海默。
每次遇見季海默我頭都疼,很疼。
獻血後的程牧堯甩了甩胳膊開車送我,臨走前,我隔著他肌肉發達的胳膊看著穆中華和她妹妹在說話,她那個妹妹除了胖外我沒發現其他特點,但關於穆中華我倒是發現了點,她似乎並不如同表現的那樣那麼喜歡她的妹妹,她們說話時,我看到穆中華是皺著眉的,像是厭煩。
坐在車裡,我腦子想著穆中華和她的妹妹,程牧堯和我聊起了季海默。
「算算時間,她這次該是畢業歸國了。」
大概吧,我記不起她出國留學是幾年前的事了,只記得那是在我媽一次做壽不久後的事。我感覺程牧堯正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我,我別過頭,不去看他。
紅燈。
十字路口旁,幾個年輕人席地而坐,彈著曲子,我聽過,是那首《同桌的你》。當初季海默也和我同桌過一陣,是我當時的班主任嚴老師安排的。有天季海默突然塞了個隨身聽耳塞在我耳朵里,裡面播的就是這首歌。
「三爺爺,祖奶奶當初一心撮合你倆,要不是後來算命的說你倆命中犯克,也許我現在都有三奶奶了。」
程牧堯總喜歡提些我不喜歡的事。他繼續說。
「按理說我也不迷信,不過你倆當初的事也真是怪了,季海默來參加你的生日會,送你的檀木雕刻立刻讓你過敏進了醫院,她約你游湖,最後你真就游到了湖裡高燒三天得了急性肺炎。季海默也沒比你好多少,祖奶奶讓你幫她補數學,期末考直接補成了不及格,嘖嘖……」
「我教得很認真。」這是事實。
「是是是,如果不是我後來偷看了你的教學筆記,我還真不知道三爺爺腦力如此了得,想得出用高等函數法講高一數學,就季海默哪個腦子,聽得懂才怪,三爺爺,你挺行啊。」
我抿緊嘴巴,好吧,我承認,其實我並不像同學家人想的那樣只知道學習,不過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這點。
「我會安排你和管小cháo三次偶遇,管好你的嘴巴。」管小cháo是我們院的一個小師妹,程牧堯對她一見鍾情。
「五次!就算最優良的打火石打三次也未必出火花!」
「四次,出不了火花只能說明你是塊破石頭。」我輕輕的說,然後聽到不甘示弱的程牧堯咬牙切齒的說了句:成交。
程牧堯就是帶著對管小cháo的肖想跟著我進了金聚的666包房的。
包房應了金聚的這個「金」字,裝飾的金碧輝煌,金色的牆紙,發著金黃色光線的頂燈,再有就是被人簇擁的如同金太陽的季海默。
「程牧堯,跟我去那邊坐。」
「三爺爺,我頭疼,先走了!」
看著程牧堯一聳一聳著肩膀開溜的背影,我來不及叫住他,就看到施施朝我走來的季海默喊我:之遠哥。
我撓撓頭:回來啦。
【穆中華】
電話里我和韓琤說了下穆子美的情況,她那邊有些吵,隱約聽得見男人們相互勸酒的聲音,我皺了皺眉:「醫生說觀察一會兒沒事就可以回家了,你如果忙就別來了,一會兒我打車帶她回家。」
聽得出韓琤也喝了酒,舌頭有點大,她反覆說了幾次一會兒開車來接我們,我說:「你自己想酒駕,還想一拖二把我倆捎閻王爺那兒去,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