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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9:20 作者: 梧桐私語
終於說完了一切。
確認好再沒有什麼需要問的了,馮姐起身,拿好隨身的記者包,「這事交給我辦,放心吧。」
「謝謝姐姐。」
馮記者本來已經走了,聽見陳輕對她的稱呼,又轉頭折了回來,她摸了摸陳輕的頭髮,嘆氣,「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是太單純了。」
馮姐說的單純被大A直譯成傻放回了陳輕身上,陳輕卻不以為然。
「那種情況,是你你也會救的吧?你會吧。」回校的路上,陳輕慢慢舔著手裡的蛋筒,自問自答、理當如此的樣子換來大A一個白眼。
「那個不是重點,夏東柘才是關鍵,好嗎?說,什麼時候斷!」
「我和他從來沒『連』過,怎麼斷?」陳輕嘿嘿笑著,借著葉李偷她錢包的機會去追葉李,躲開了大A的問題。
其實人不怕絕望,絕處逢生,人怕的是永遠無法到達的希望,朋友說夏東柘是她無法到達的,可她只想把他當成一個希望,她沒想過抱著這個希望撞次南牆,她只想在她還有力氣堅持時,再堅持一下。
跑跑停停的路上,她抬頭看著天:夏東柘,你在哪裡呢?我又想你了。
陳輕沒想到,在她等來夏東柘前,一件事的發生讓她、大A還有葉李真正理解了馮姐最後那句話的深意。
他們真的太單純了。
又是一天。
第一節的大課讓整個系的人集體起了個早,條形的公共水池旁正雞飛狗跳著,三班的X錯拿了Y的洗面奶,總在雞毛蒜皮小事上斤斤計較的兩個女生從最初的爭吵變成了之後的大打出手。
臉盆牙缸齊飛的水池旁,怕事的女生們讓出一塊空地專門讓兩人廝打,有人卻不為所動留在那裡。
陳輕屁股一軟,覺得有什麼東西撞上了自己,又彈開了,她也沒在意,慢吞吞地吐掉了嘴裡的漱口水,開始洗臉。清涼的視野里,一個人影站在水房門口拼命招著手,直到陳輕仔仔細細地擦好臉,才發現那人早等地不耐煩。
「川天椒?你拉我幹嘛去?我還沒梳頭髮……川天椒,別走那麼快啊,我喘……川天椒……」從驚訝到疲累,再到被拉進宿舍樓的院子,陳輕東倒西歪站在地上,仍沒弄清狀況。
「到底怎麼了?」
她眨眨眼,無辜的樣子讓川天椒一陣來氣。
「陳慢慢,你是不是接受什麼報紙的採訪了?你們怎麼那麼糊塗!」手中的報紙被她重重舉起,終於還是因為不忍心,轉而扔進陳輕懷裡。
「這是什麼啊?」
看清報紙上的字,陳輕終於不問了,可她不明白這是怎麼發生的。
怎麼會這樣!
她和馮姐說的事,怎麼登報就成了「急功近利醫科生害人命,是錯手還是必然」這樣的標題了呢?是哪裡弄錯了,不應該啊,或許這不是馮姐寫的。可文章的署名不會騙人,就是馮姐。
沉默的陳輕撇撇嘴,終於明白了馮姐那句話的意思,她真的太單純了嗎?
陳輕沉默的樣子讓川天椒肚子裡那成堆的話涌在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算了。」攬著朋友寬軟的肩膀,川天椒嘆聲氣,「主任他們還在等你,先過去,看看學校是什麼意思吧。」
「嗯。」陳輕點點頭,「我換件衣服。」
看著陳輕遠去的背影,川天椒窩火的攥了攥拳頭,她不過是請假回了次家,再回來怎麼就這樣了呢。
那天,陳輕穿了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去了院辦,得到了很簡單卻無比殘酷的通知:根據事情的嚴重程度,做好退學準備。
院辦外面的天碧藍如漣,陳輕的心情卻說不上來的沉重。她不怕輿論責罵,也不怕同學知道她就要退學了,她只是不想離開這所她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學。
國內一線大學,在世界上都有排名,這些不是她看重的。
她仰頭看著天:夏東柘,說不定等你忙完回來,我就不在了哦。
她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夏東柘,願意幫我的人幫不上忙,幫得上的不肯幫。回想起主任說話時有些氣憤的語氣,陳輕不自覺的抱住了肩。
「夏東柘,我又給學校添麻煩了。」她癟癟嘴,馬上又哭笑出聲,「難怪你不喜歡我,你肯定知道我這個身材不要說小鳥依人了,抱肩抱得都好累。」
甩甩手,她發現遠處的廣場上,大A和川天椒又吵了起來。
「哎,我走了他們可怎麼辦?」無奈地搖搖頭,陳輕邁開步子,依舊慢吞吞的朝他們跑去。
川天椒先看見了陳輕,一把扯住她,「那件事你知道嗎?」
「什麼事啊?」陳輕跑地暈乎乎的,大口喘著氣。
「葉李他也是好心。」大A似乎不想她知道,攔著不讓川天椒說。陳輕眨眨眼,「葉李呢?」
他不是也陪她來的嗎?人怎麼不見了。
大A不再說話了,川天椒冷笑著看眼大A,「怎麼不說了,為什麼不敢告訴陳輕那個二逼的葉李去找的那個記者姐姐和她這個姐姐的妹妹了?」
「什麼姐姐妹妹?」陳輕揉揉頭,越聽越糊塗。
用力拿開陳輕的手,川天椒強逼著她和自己對視,「陳輕,你給我聽好了,翹了你表姐陳瑤老公的那個小三潘安安,是那個爛記者的遠房妹妹,潘安安你知道?這個記者和她半斤八兩,一路貨色!」
「葉李只是想幫忙。」
大A還在無力辯駁,只是沒有底氣的聲音得不到川天椒的一絲同情。
她拉著陳輕的手,冷冷地說:「這個忙卻害了我朋友。」
陳輕一直都覺得奇怪,她的朋友和朋友之間總是不能相處的融洽,譬如大A和川天椒,譬如大A和嗶哥。
「陳慢慢,你不要仗著你遇到點困難就可以挖苦諷刺我!告訴你,我不吃那套!」大A扯開了嗓門大叫,腔調裡帶著明顯的虛張聲勢。
她站在宿舍里,手足無措地看陳輕理行李。
「慢慢,你打我一頓吧,我對不起你,不是我鼓吹……」
「把那個遞給我。」指了指桌上的Kitty擺件,陳輕挪了挪腳,蹲久了,腿也麻了。接過大A遞來的東西,陳輕低下頭繼續整理。
「大A你別嘮叨,你一嘮叨我好不習慣。還有,等葉李回來也替我和他說一句,我不會怪他啦,不管是你還是她,同意採訪的是我。不過……」她「嗯」了一聲,「他最好還是不要再想著潘安安了,你看,潘安安的朋友都不好。」
「嗯。」大A悶悶地答。
學校對陳慢慢的處理結果還沒下來,可慢慢卻說要先做準備,她難過的要命。
「算了。」陳輕真有些怕大A哭,驚天動地的,行李整理了一半,她索性拉起大A,「出去走走吧。」
上課時間,宿舍區的人不多,陳輕拉著大A去了六宿,去了食堂,去了圖書館、體育場還有籃球館,在那些地方,她擺pose,讓大A幫她拍照。
陳輕拍照時不會擺pose,只會微笑。透過手機的小框,大A看著微笑著的陳輕,還是忍不住抽泣了一聲。
陳慢慢明明那麼好。
「大A,陪我去……」
氣溫漸升的月份,日光灼目,陳輕歪著頭,正準備說出「醫科大樓」那四個字,兩道從斑斕日光里走來的身影卻讓她忘記了下面要說什麼。
記得那是高三衝刺的一個周末,說不上為什麼,很平常的書在那天對陳輕來講卻成了天書,怎麼都看不進去。後來,她帶著錢偷偷溜出家,去了燕北。就是眼前這棟醫科大樓,她記得很清楚,十一層的高樓,不乘電梯,她上下跑了兩遍,找過每一個房間,只是為了見夏東柘一眼。可是直到最後她被家人逮回了家,也沒見到他,那次,她挨了一頓胖揍,卻在高考時超常發揮,進了燕北。
籃球館是她入學後第一次見夏東柘,那是場的科級籃球賽,傳染科的夏東柘得分25分,5次籃板,助攻數次。那場比賽讓她知道了,他真的不體虛,體虛的人怎麼能蹦那麼高?
在體育場遇見的那次很糗,八百米測試,陳輕一個狗啃食摔倒,被一旁經過的夏東柘看見了。隔著鐵網,她聽見他超響的笑聲,可她沒覺得有什麼丟臉,哪個女生在摔倒被男生嘲笑後,能有讓那個男生翻牆進來扶她的待遇呢?她一直記得夏東柘當時的動作多麼帥氣灑脫。
她從圖書館借來的每本書,借書表里陳輕這個名字的上方總是夏東柘。同學問她:「陳輕,這麼難的書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啊,可那又如何。
食堂臨窗的第三張桌子,頭頂的燈泡是滑稽的葫蘆形,夏東柘總坐在那裡吃飯,那張桌也成了陳輕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