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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9:20 作者: 梧桐私語
    「我怕你挨打,就在這裡看著。我不敢進去,怕把事情弄得更糟。」

    夏東柘有些好笑,「拿著根爛木頭就能幫我了?扔了,跟我進來。愣著幹嘛,還是想等那群人半路殺回來把我們一頓暴打?」

    「我犯錯誤了。」站住不動的陳輕就那麼靠著覆滿青苔的樓牆,抱著懷裡的木棍,看著夏東柘,樣子可憐的要命。

    這是怕他打她嗎?冷冷地哼了一聲,夏東柘邁步下了水泥台。

    早春過後,樓前的糙進入了瘋長期,跨過牆根成片的蔓糙,他站在了陳輕面前。

    「轉身。」

    「啊?」陳輕張著嘴巴,看夏東柘的眼神愣愣的。

    「我說讓你轉身。」

    低沉地嗓音泄露出一絲不耐煩,陳輕「哦」了一聲,乖乖照做。腳旁還是與剛剛一般無二的綠糙,她的心情卻更沉重了,夏東柘是生氣了吧。

    腦中閃過一雙生氣的眼眸,她縮了縮脖子,才發現領子被身後的人用力拽住了。夏東柘絲毫沒掩飾對她的不屑:「早說了,做醫生要有好體力,該跑時要能跑,看來我還要再補充一點,要有腦,知道什麼時候該跑。」

    嗯。

    「沒把握的事情不要強出頭,華佗沒那麼大概率轉世在你身上。」

    嗯。

    夏東柘絮絮叨叨的批著陳輕,言語細碎刻薄,陳輕「恩恩」地承認著他所說的一切,只是她想不明白,他幹嘛要拎著自己的領子呢?

    倒著走很不舒服哎。

    終於站在了水泥地上,重獲自由的陳輕跺跺腳,鬆了口氣。

    她搞不懂夏東柘那麼做的理由,卻看見他把頭別去了一邊。

    「找個地方,把昨天的事情和我說說,哪就那麼高概率,毛病出在你這環?」

    嗯。

    莫名的,陳輕的心情便舒暢起來了,或許夏東柘對她的感情並沒有喜歡,可她還是因為他的關心而心情燦爛。

    英語課上到一半,老師臨時宣布下課前點名,缺席計入期末成績,坐在後排的大A一邊罵著坑爹,一邊趁著課間休息跑出去叫人。

    可不管她怎麼打陳輕的電話,對方都是死活不接電話。翻來覆去的嘟嘟聲好像蒼蠅飛,讓人心煩。大A嘟著嘴,認命地把手機重重塞回口袋裡,看著遠處成片的宿舍樓,心裡權衡著現在跑回去把陳輕抓回來這個方案是不是可行。

    不就是失戀嗎?至於的嗎!回想著昨天化學課上的一幕,大A使勁兒扯了扯自己的頭髮。罵完爹,她看著手掌里的頭髮,又開始心疼:「那個陳慢慢,非在夏東柘這一棵歪脖樹上吊死嗎?死心眼!」

    罵歸罵,她還沒忘記簽到的事。

    「不管了,大不了老娘一會兒捏嗓子扮個老鴇音好了。」

    真這麼決定了,大A又覺得好笑,「陳慢慢,老娘要是因為替你簽到被抓掛科,你就等著養老娘下半輩子吧。」

    她晃了晃頭,決定去趟廁所,緩解下緊張的情緒。

    「姐我已買房,專等男流氓」的順口溜沒哼到一半,大A紙片般的身體就在女廁所轉角處來了一計急剎車。長手摳住牆,她眯起眼賊兮兮地伸長了耳朵。

    閆慡沒發現有人偷聽,整個人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和閨蜜說著才看來的八卦:「要我說,那個陳輕這次算是完了,那可是人命哎,還有那個葉李,也夠嗆,脫不開關係。我看那家人氣勢洶洶的,不好惹地很。」

    「你看看姐姐我好惹嗎?」

    正在水池旁洗手的閆慡動作一僵,認出這個討厭的聲音是陳輕室友大A的。她懊惱地吐了吐舌頭,後悔自己的失策,怎麼就讓這人聽見了呢。

    「你好不好惹關我什麼事?」甩著手上的水漬,閆慡回過身昂著頭,一副你聽到有怎樣的表情,「我就是在說你那個胖室友,怎麼了?」

    「不行!」

    大A手叉著腰,氣勢如同一個A字般尖銳。

    閆慡好笑的撇撇嘴,「不說就不說,反正她害死了人,退學是最輕的了,啊啊啊,你個死三八,臭平胸!鬆手……」

    可任憑她怎麼叫,大A就是使勁地抓著她的頭髮。

    「再說我朋友壞話,平胸先把你頭皮平了!說!還敢不敢亂說話了!說啊!」

    平常無奇的走廊因為女生的彪悍化為煉獄場,閆慡尖叫著想還手,手還沒碰到大A,便被一計倒剪,失去了最後的戰鬥力。

    「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你快放手,疼!」

    「叫你再造謠中傷。」出了惡氣的大A狠狠地撒開手,她看著就勢坐在地上如同敗犬的閆慡,竟提不起一絲愧疚歉意,「再咒我朋友,我給你好看。」

    「我說的是事實,不信你自己去問問陳輕和葉李,問問他們昨天是不是充英雄給人做了急救?人沒救活不說,人家家人都找到學校來了,不止我一個人看見,不信你隨便去問!」從最初的不服到如今的委屈,閆慡瞪著回頭的大A,「不信?不信你去問,問陳輕,問葉李,看我撒謊了嗎?」

    閆慡的言之鑿鑿真讓大A動搖了。

    「讓我知道你說假的!」威嚇性地跺下腳,大A轉身朝樓梯走去。她說不信閆慡,可由走變跑的步子卻泄露了她的心虛。

    陳慢慢那個死丫頭,不會真的多管閒事了吧?

    才讀完單詞的嗶哥抱著書回教室,樓梯爬到一半,就被一道風一般的身影颳了個趔趄,抱著書站穩後,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衝著樓下喊:「一會兒點名,大A你幹嘛去?」

    「幫我和陳慢慢點下名,我有要命的事要辦!」

    點名?幫大A,還有陳輕?嗶哥撫了下額頭,大A想要的是她的命吧。

    「就是這樣。」

    整棟樓唯一一間廢棄的辦公室里,陳輕垂頭站在一排齊頂的檔案櫃前,手不停搓著,「夏老師,真的是我做錯了,害死人的嗎?」

    「你按的確定是這裡?」夏東柘指著他的胸膛,聲音冷靜地嚇人。陳輕抬頭飛速掃了眼他的白襯衫,馬上低下了頭,「胸部正中辱/頭水平連線,是那裡。」

    「力度呢?」

    唔……力度?她以為憑藉位置就能做出判斷,難道還要知道力度?這個要她怎麼形容呢?以前她以為吃豬蹄是件難事,現在她發現,所有和夏冬柘有關的都不簡單。因為糾結,她的眉毛皺成了一整團。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夏冬柘搞不懂的上前一步,「按我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啊?哦……

    陳輕乖乖地伸出了手。

    幾秒鐘後,夏東柘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你是沒吃飯還是覺得我胸口好看不忍心下手?」

    訓斥算不上嚴厲,可居高臨下的夏冬柘還是讓她覺得壓迫。

    「夏老師……」

    可惜她聲音小的沒能打斷夏冬柘,訓斥還在繼續。

    「陳輕,作為一個不具備完善急救能力的醫科大一生,急救時使用的力度和節奏是會直接影響救治結果的,如果你自己都想放棄證明,別人沒必要幫你。」

    「夏老師,我想說,我才大一,懂的的確少,你這麼站著,我沒辦法做到像那天一樣的力度。」

    「所以你需要我躺下來配合你?站著做也不難。」

    「我笨。」

    好吧。

    妥協了的夏冬柘隱隱覺得陳輕並不傻。

    或許是錯覺吧。

    閉上眼,他開始裝死。

    「老師,我就是這麼救的。」又是幾分鐘過去,陳輕示意說好了。

    此刻,她的夏老師卻如同死了般,竟一動不動的。

    「夏老師?」

    才發生的事情還讓人心有餘悸,陳輕忙推了推夏東柘,「夏老師……」

    男人的身體隨著她的手晃了個來回,夏冬柘依舊閉著眼,人卻「活」過來了。

    「陳輕,就你這個力道,如果能把人按死,那你可以去買彩票了。」

    什麼意思?陳輕呆呆地看他。

    「意思就是,那人的死八成與你無關。」他長出了口氣,現在只要等到法醫報告,陳輕的清白也就不遠了。

    「行了,別傻蹲著了,先讓讓,你在這,我起不來。」他好笑地看著還在愣神的胖女生,心裡默默罵她。

    陳輕卻激動地拉住了夏東柘,她有些想哭。不是沒被冤枉過,可她從沒想過會因為救人而被冤枉。

    「謝謝你,夏老師,謝謝你。」

    「囉嗦。」

    樹影搖曳的午後,夏東柘站起身,正想甩開黏住他的那雙胖手,辦公室的門便突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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