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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11:46 作者: 番茄菜菜
    「是這樣的喬市長,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沂縣那邊的傅長纓傅主任說,今年沂縣征糧標準按照七零年的來算,咱們這今年也沒遇到啥災害,咋就忽然間降低標準了?市裡頭開過會了嗎?我好像沒聽說。」

    喬軍輝心中一片翻江倒海,腦海里轟隆作響一片,唯獨臉上還維持著幾分平靜,「是嗎,有這事嗎?我還真不知道。」

    「是啊,我就說就算是市里也沒決定權,咱們糧食徵收標準不都是國家劃線,每年都有定數嘛,除非她傅長纓拿到了中央領導人的許可,不然怎麼敢說這話。」

    劉副局長有些激動,「今年沂縣那邊組織幹部下鄉幫助雙搶,我聽說後天開始公社就要進城交糧,都這會兒了傅長纓也沒拿出中央領導人的特許證,我怕到時候她朝令夕改,那些村民們暴`動怎麼辦?」

    喬軍輝看著話里話外透著憂心實則幸災樂禍的人,他斟酌了下,「那你覺得怎麼辦?」

    「我怕到時候出事不好收拾,喬副市長您之前在一線主持工作,對那邊的事情不能再熟悉,要不到時候您過去瞧瞧,真要是鬧騰起來,有您出面,我想著多少也能鎮住局面。」

    「是,總不能出亂子,不然到時候不好收拾。」喬軍輝看著這個來通風報信的人,「你確定傅長纓沒拿到中央的特許?」

    「馬上都要交糧了,她到現在都沒跟糧站那邊說,肯定是心虛了。」

    傅長纓心虛?這話說出來喬軍輝是不信的。

    劉副局長這會兒有些激動,沒太留意喬軍輝眼角的嗤笑。

    他滿意的從喬軍輝的辦公室離開,回去時滿面春.光,惹得局裡其他人都十分好奇,這難道是有啥好事?

    有好奇的問了句,劉副局長呵呵一笑,「沒有,沒什麼,就是一點小事罷了。」

    小事,小事值得這般高興?

    誰信呢。

    劉副局長回到辦公室後給女婿打電話。

    余站長也正著急的等著老丈人的回話,聽到電話鈴聲第一時間就去接,和往日裡再等電話響几几下的態度截然不同。

    「我已經跟喬副市長說好了,後天去沂縣。」

    聽到這話余站長笑了起來,「那我就等著了,這次一定要把傅長纓給弄下去再說,她要是再不下去,我們都沒好日子過。」

    他倆現在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剛才革委會大院還來電話,讓糧站的人過去匯報過去幾年的工作。

    余站長派人過了去,傅長纓又不是他的直系領導,他是懶的應付這個芝麻官。

    只不過縣裡頭到底有監督權,他也不敢過於放鬆,怕回頭傅長纓較真把一些綠豆大的事情都扒拉出來算帳,到時候自己處於被動。

    好在後天就是交公糧的日子,留給傅長纓的時間不多了。

    余站長十分著急,恨不得後天立馬到來。

    同樣著急的還有陳秘書,只是他恨不得後天永遠不要過來。

    從首都來的電話、電報和信件他都十分留意,只是目前沒有任何的消息。

    下午的時候,陳秘書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後天就有公社開始交糧,到時候如果沒有上面的指示,余站長怕是要發難。」

    「發唄,他要是不發作那才不對勁呢。」

    陳秘書稍有些遲疑,「您是不是已經收到指示了?」

    可能電話直接打到這邊辦公室,所以自己並不知情。

    不然陳秘書實在是找不到能夠讓長纓這般氣定神閒的理由。

    他怎麼都想不通。

    「沒有,我只是覺得我這人運氣特別好,遇到了很多好人,這次運氣也不會差,說不定首都來的欽差大臣正好後天過來呢。」

    長纓的笑容並不能緩解陳秘書心底的緊張,事到如今卻也只能寄希望於長纓一貫的好運氣。

    「對了陳秘書,沒怎麼聽你說過家裡的情況,有時間跟我聊聊嗎?」

    陳秘書46年生人,比傅哥還要年長兩歲。

    「我爸是地主後代,母親是他的童養媳,生了我沒幾天跑去參加革命,後來犧牲在解放前。」

    他有一個複雜的出身,一度和徐立川一樣被人叫做地主家的兔崽子,直到後來母親生前的戰友找來,這才讓這個地主家的後人有了另一重身份——烈士遺孤。

    「其實很長時間以來我都困惑,我到底是父親的兒子還是母親的兒子。」

    一個是生來罪過,另一個則是榮耀加身。

    陳秘書看著領導,「您覺得呢?」

    「你的母親為什麼參加革命?」

    陳秘書下意識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大概是為了追求自由的人生吧。」

    因為母親的逃跑,很長時間以來,他在父親家過得並不好,儘管是這個家裡唯一的孩子,可童養媳的逃跑帶給家中太多的恥辱。

    如果自己不是個男孩,大概早就死了吧。

    「我後來被母親的戰友帶走撫養,聽他說母親那兩年是快活的,因為她大半輩子都是被壓迫的人,從沒想過自己是自由的。」

    那個女人比她的丈夫大了十歲,生下兒子不久後就跑了。

    村里都說是偷漢子跑了,實際上她去追夢了。

    「她犧牲了,聽說是為了救一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小孩讓她想起了我。」陳秘書平靜的述說著往事,仿佛這件事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你說她離開人世的時候有後悔過嗎?如果她不去參加革命,或許她現在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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