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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峻抿著唇不說話。

    「你的父親一直資助著你的生活，他讓你衣食無憂，但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沒有這麼一個父親，只是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家，以你的身體情況，如何能做到生活自立？如何能住寬敞的房子，有羽城那樣的助手幫助你？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也有了女朋友，將來定是要結婚生子的，你打算靠你的父親一輩子嗎？你就沒有想過擁有自己的事業，自己養活自己？」

    「……」他仔細傾聽，內心微感震撼。

    「公司幾乎沒有投入宣傳資金，你的第一張專輯就很受歡迎，說明你的音樂是被認可，被大眾所喜愛的，你不能半途而廢啊，應該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我的確沒有想過。」石峻微微側頭，「我只想過安逸的日子，出這張專輯，也只是做個紀念。」

    「也許你是這麼想的，可聽眾不是。現在已經有了石君的歌迷會，他們為你製作了網站，每天都有人打電話到公司詢問石君的具體情況，問你何時出第二張專輯。」

    「是麼？」他抑制住心裡的小小激動，語氣卻很平靜，「可是那又如何，我的情況……你也了解，如果外界知道了我是個……雙目失明的人，一定會很失望。」

    「石峻，你就是這樣，從來不正視自己的優秀，你何時才能不顧慮這些呢？」

    「我的確沒有做好準備。」

    「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可以，年後給我答覆，我期待我們的第二次合作。」

    「我會好好考慮。」

    方未琴語重心長：「石峻，這是你自己的事業，我相信你的女友也希望看到你成功的樣子，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知道嗎？」

    「恩。」石峻點頭，「謝謝你，方未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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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睡覺前，林彩趴在床上看小說，嘴裡有一句沒一句地和石峻聊天。

    石峻靠在床頭，想起白天方未琴的話，問林彩：「如果我家很窮，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林彩想也沒想就說：「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又不知道你家很有錢。」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沒有工作，很沒用？」

    「你不是還去酒吧唱歌？不是還出了張唱片，這不算工作嗎？」

    石峻就不說話，他知道如果不出那張專輯，僅憑自己平時駐唱以及為唱片公司寫詞譜曲取得的收入，完全不能應付日常開銷，房子車子都是父親提供的，羽城的薪資，卻要自己負責，那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的服裝幾乎都是名牌，價格昂貴，林彩雖不崇尚品牌，但女孩子總還是要添置些新衣的，雖然他手頭可支配的財產足以應付兩人過優越的生活，可是，方未琴說得沒錯，那是他父親的錢。

    是不是真的應該考慮，自己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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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峻出發去美國的時候，羽城在機場裡囑咐個不停，林彩卻安安靜靜地一直不吭聲。

    年前的機場人聲鼎沸，石峻聽不到她的聲音，覺得不安。

    「彩兒？」他向周圍喚著，伸出手來，一隻小手就鑽進了他的掌心。

    「怎麼不說話？」他笑一下，「趕快多說幾句讓我聽聽。」

    望著他的臉，他的眼睛，林彩咬咬牙才沒掉眼淚，她抱住他，說：「你要早點回來。」

    「一定。」他低頭親吻她的發，「才半個月而已。」

    「我會擔心你，你為什麼要一個人過去？」她轉頭看一邊的羽城，「你這樣我怎麼放心。」

    「我不會有事，記得等我的電話。」

    「你每天都要打給我，不然回來要你好看。」她終於忍不住，還是紅了眼眶。

    聽出她聲音不對，石峻伸手摸上她的臉，指尖撫過她眼角時，他觸到了一片濡濕。

    「別哭。」他確定了她嘴唇的位置，溫柔地吻上。

    石峻過安檢門的時候，林彩望著他挺直的背影，還是掉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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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峻安全抵達美國，他打來第一個電話，語氣里透著疲憊。

    「剛出機場，很累。」他頓一頓，「彩兒，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林彩從不知道他說情話也能這麼自然。

    日子開始變得漫長。

    林彩把兩套房子都做了掃除，買了火車票準備回家，臨走時她約蕭蕭喝茶。

    「他向你求婚？」蕭蕭驚訝，「你答應了嗎？」

    林彩搖頭：「還沒有，我說年後回答他。」

    蕭蕭說：「林林，你還是要多考慮一下，起碼，得見一下他的家人。」

    林彩知道她說得有道理，可是她心裡沒底，她想起照片上的石雍----石峻的父親，那時還是個年輕男子，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會同意石峻和邱海路解除婚約嗎？即使他同意，他會承認自己嗎？

    自己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沒有顯赫的背景和傾城的容貌，學歷不高，工作也不穩定，他們會不會以為她覬覦他家的財產？

    唉……林彩嘆口氣，覺得自己似乎想得太多了。

    石峻在美國還不知道怎麼樣，她又何必一個人在這裡苦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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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一整夜的火車回到C市，林彩提著包看著這個充滿了自己童年回憶的城市。

    回到久違了的家，父親剛起床。

    「彩兒？」他看到林彩，臉上表情千變萬化，「剛回來？累了吧，快坐快坐。」

    林彩和他寒暄了幾句，對於這個父親，她實在沒有什麼親近感。

    中午時，石峻打來電話，林彩躲到陽台接聽。

    「峻，你好不好？」她擔心得要命，雖然石峻從小在那裡長大，但是他的身邊一直都有雲姨和羽城，而現在，他卻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她總是覺得害怕。

    「我很好，已經在家裡，時差也調過來了。」他溫和乾淨的聲音就這樣響在林彩耳邊，「你回家了嗎？」

    「恩，剛到家。」林彩在心裡計算時間，「石峻，你那裡現在是凌晨了吧，你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他嘆一口氣，「想你了。」

    林彩臉紅了，小聲地說：「我也想你。」

    石峻握著話筒微笑起來，卻沒有發出聲音，他說：「明天我會和父親說我們的事。」

    「啊！」林彩輕呼，「不用那麼快吧！」

    「你放心，我父親雖然並不太喜歡我，但他從未對我發過脾氣。」

    「……」

    「彩兒，你怎麼不說話？」

    「石峻……我有點害怕。」

    「別怕，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他在那邊輕笑，溫柔的聲音隔著光纖電纜海洋空氣就傳到林彩耳里，「乖乖在家過年，等我電話，知道嗎？」

    「恩。」林彩點頭，又和他說了幾句，才依依不捨地合上手機。

    走回房間，看到父親正坐在那裡發呆，眼神呆滯，林彩突然覺得還不到50歲的父親看起來竟然那麼老了。

    「爸，怎麼了？」她在他面前坐下，問。

    林父抬起頭來，注視著自己的女兒，抖動著嘴唇，說：「彩兒，你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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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彩和母親坐在茶樓里，面對著面。

    「媽，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早就知道？」

    「他欠了人家一屁股債，拿房子做了抵押，還不出錢，人家處理他的房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

    「可是房子沒了，他住哪裡？」

    「這也是他咎由自取。」林母瞪大眼睛，「我和他早就沒有關係了，我憑什麼要幫他呢？他毀了我的幸福，我怎麼可能去幫他？」

    「可是，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呢，你明知道他不知道我的電話地址，卻不告訴他。」

    「彩兒，我是為你好。」林母皺起眉，「你有你的生活，你的錢也是來之不易，你怎麼可以幫他？他已經毀了我的生活，我怎麼能讓他把你也毀了呢？」

    「他欠人家多少？」

    「彩兒，你千萬不要插手，知道嗎？媽媽是為你好啊。」

    「他欠人家多少？」

    「……16萬。」

    16萬……好象並不是很大的數字，林彩在心裡計算著。

    自己的存款還有6萬，剩下的10萬怎麼辦呢？不知道為什麼，她潛意識裡就是不想問石峻借錢，雖然她知道石峻若知道的話一定二話不說就拿錢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