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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8:37 作者: 含胭
石峻走到寫字檯前,從抽屜里取出一張CD,放進桌面上的CD機,他按下播放鍵,一個溫柔的女聲立刻環繞在他的耳邊。她的音質又軟又糯,也帶著點沙啞,竟然和那個叫林彩的女孩兒聲音很像。
她唱著兒歌,有英文的,也有中文的,一首接著一首,石峻坐在桌前,靜靜地聽著。
兒歌唱完以後,她開始講故事,講著講著,CD里就出現了一個稚嫩的小男孩聲音,他有些吵,溫柔的女聲停了下來,石峻側過頭,就聽到那個女聲說:「來,媽媽抱你。」然後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他聽到小男孩委屈地說:「媽媽……我腳好痛。」
那個女聲說:「小峻以後走路要小心一點,走樓梯要抓著扶手,不可以隨便亂跑,摔跤了腳就會痛啦。」
小男孩說:「是因為Tom說我是瞎子,我才去追他的。他說我眼睛看不見,永遠都追不到他,媽媽,眼睛看不見是什麼意思啊?」
「Tom這麼不乖,媽媽會告訴鵬叔叔,叫他和你道歉。」
「為什麼他要和我道歉?」
「他不應該叫你瞎子。」
「媽媽,瞎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峻,媽媽不是一直有帶你去醫院看眼睛嗎,你的眼睛生病了,需要治療,等以後眼睛治好了,一切都OK啦,Tom再也不會這麼說你了。」
「媽媽,眼睛治好了會變得怎樣?」小男孩的聲音充滿期待。
「眼睛治好了以後啊……小峻可以看見花園裡的鮮花,有很多很多種顏色哦!還可以看見你最喜歡的栗子蛋糕,你還可以去夏威夷玩,小峻不是一直想去海邊嗎。」
「真的?媽媽,我的眼睛什麼時候可以治好?」
「快了,我的寶貝!」女聲柔柔地說。
石峻一下子就按下了停止鍵,他取出CD,放回抽屜,轉身慢慢地走到了客廳,他數著步子,走到一台鋼琴前,坐下來,十指撫上琴鍵,優美的旋律立刻從指尖流淌出來。
他側著頭,白皙的臉上五官精緻,只是那雙琥珀色眼睛,毫無光彩,定定地「望」著前方。
他是一個瞎子,從小就是。
他有什麼資格給她打電話?
***************
林彩還沒來得及等到石峻的第二個電話,他就以一種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
距離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一星期後,林彩又接到了蕭蕭的電話,那是個下著雨的早晨。
「美女,我有新的活介紹給你,是一本雜誌的插圖,人家的創刊號,你要好好地做知道嗎?」
「你當我鐵人啊,上次的小說還沒做完呢。」
「那我去找別人。」蕭蕭要掛電話。
「別別別,親愛的,資料呢?我去你雜誌社拿嗎?」林彩想今天蕭蕭脾氣挺大。
「不,去市電視台拿,是他們的自辦雜誌。」
「哦。」林彩記下地址、聯繫人,又問她,「還有什麼事嗎?」
「恩……去找姓劉的把我放他那的幾個檔案袋拿回來,我急著要。」
「拜託!他是你男朋友吧!我不要去啦!」蕭蕭完全沒有理會林彩的嚎叫就掛了電話,林彩知道他們又吵架了。
*************
吃過午飯,雨停了,林彩準備坐公車去電視台,出了門才發現忘記帶傘。
市電視台在城東,主大樓非常氣派。
林彩先去拿了雜誌資料,厚厚一個檔案袋,又硬著頭皮去新聞部找劉正言,劉主播臉黑黑的,見了她也不說話,轉身從辦公室捧出了起碼有50公分厚的一疊檔案盒。
「喂喂!!」林彩大叫,「和你吵架的是蕭文悅,可不是我!」劉主播瞪她一眼,她立即噤聲。
劉正言虎著臉把小山往林彩懷裡一放,轉頭就走,林彩頓時覺得手臂沉重。
「你信不信我打你們台投訴電話,劉正言你是不是男人啊!!」
走出他的辦公室,懷裡的檔案盒已經抵住了她的臉,有些阻礙視線,林彩提膝託了一下,轉頭看著窗外又開始下的雨絲,唯一的念頭就是快點走到門口叫輛車,合計著這次一定要好好敲詐蕭蕭一頓。
因為是在三樓,林彩決定放棄電梯走樓梯下去,到了二樓的樓梯轉角處,她的餘光瞄到一個人正在慢慢地上樓,她捧著檔案盒往右邊挪了一步,心想他一定會繞開,可沒想到這個人走得雖慢,轉彎之後卻結結實實地撞了上來,林彩閃避不及,手裡的東西散了一地。
「啊!」在她的驚呼聲中,那個人跌了下去,直跌下三、四級階梯,右手才抓住了樓梯欄杆,人坐在階梯上,止住了下落的身子。
林彩看到一根細長的黑色棍子叮叮噹噹地掉下樓梯,發出悅耳的金屬聲。
檔案盒很厚重,有幾個砸了林彩的腳,雖然很痛,但還是及不上她的震驚。
她看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是他?
真的是他!
她的畫中人,此刻正狼狽地坐在樓梯上。他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衣,英俊的臉上還是戴著淺棕色的墨鏡。
他的表情有點惱怒,又有點無奈,而那根棍子……林彩的心裡閃過一個問號。
作者有話要說:A ZA A ZA FIGHTING!含含給自己加油!!要堅持!堅持!!
06.09.10首發,06.11.02小修(改了幾個字而已)11.12.27定稿,加了一段內容,小石聽CD,其他小修。
☆、三、心痛(定稿)
林彩看到石峻的左手臂擦破了皮,流了血,衣服也弄髒了。他的右手兀自抓著欄杆不放。
她急忙跑下去,想把他扶起來,她說:「石先生,你有沒有怎樣?真是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聽到她的聲音,石峻的身子微微一震,林彩把他扶起來,他掙開了她的手自己往上走,突然腳步一絆,林彩急急伸手,就單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看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因為緊緊抿著而越發顯得淡。他站定身子,慢慢開口:「林小姐,麻煩你幫我撿一下盲杖。」
盲----杖?
聽到這兩個字,林彩的頭「嗡」地炸開了。
他在說什麼?盲杖?他是盲人?他看不見?林彩發現自己心裡最壞的猜測已經成為了事實。
一個外表那麼出色的人,怎麼會看不見呢?
林彩站著沒動,右手卻還是緊緊摟著他的腰,石峻稍稍掙扎一下,她驚覺,連忙放開。
「恩,我先扶你上去吧,站在樓梯上不安全。」她的聲音輕輕的。
他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右手扶著欄杆,左手由林彩扶著走到了二樓。
林彩又跑下樓幫他拿回了盲杖,心裡泛起隱隱的酸。
石峻接過盲杖,也不說話,轉身想走,林彩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突然拉住他左臂。
「嘶……」他咬牙,她抓到了他破皮的地方。
「啊!對不起。」她急忙道歉,然後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臂仔細查看。
「你的傷口雖然不嚴重,但還是要處理一下的,我幫你……」
石峻一下抽回手臂,力道大得嚇人。
然後又擺出一張撲克臉,說:「不用,我自己可以。」
接著他轉過身慢慢地走,盲杖在地上左右點著。
走了幾步他就停了,微微側著頭,似在思考。林彩看著他,心想經過這一摔,他哪裡還辯得清方向。
她走過去,拉住他的右手,輕聲說:「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他的表情有點恍惚,她又說:「不過……你得先跟我去清洗傷口,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然後不顧他的反應,林彩就把石峻拉到了洗手間外的盥洗台。
林彩用清水仔細沖洗他的傷口,創面不算小,有半個手掌大,看著石峻眉頭輕皺的樣子,一定挺疼。
他的手臂白皙勻稱,肌理分明,手指修長,關節有點突出。
「你會彈鋼琴?」她問。
「恩。」他扭開臉,說,「可以了吧,我還有事。」
他這麼一說,林彩才突然想起那堆落在地上的小山,她跳起來。
「呀!我忘記了,你等我一下,站著別動哦!我很快回來。」跑出幾步,又回頭喊,「真的別動哦!」
石峻臉上顯出難以捉摸的表情。
林彩快速回到樓梯口處理戰場,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回到三樓,「砰」地一聲,把小山放回劉正言的辦公桌,不理會他見了鬼的表情,林彩丟下一句:「明天我來取。」就飛出了門。
氣喘吁吁地跑回二樓,她怕石峻已經離開了。可是,還好,他還是乖乖地站在那裡,聽到她跑來的腳步聲,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