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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8:05 作者: 含胭
    零點鐘聲敲響時,各種煙花爆竹都被點燃,耳邊傳來巨大的鞭炮燃放聲,路雲帆把安宏擁在懷裡,兩個人一起側著臉,抬頭看夜空中的五彩斑斕。

    氣溫很低,他們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路雲帆在安宏耳邊低語:「安安,新年快樂。」

    隨著說話,他的嘴裡呵出了一團團的白氣,安宏摸摸他凍得發紅的鼻尖,「哧哧哧」地就笑了起來。

    「新年快樂,路雲帆。」她把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農曆新年。

    只是他們不知道,下一次一起過年,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大年初八,韓曉君過24周歲的生日,他和韓媽一起叫安宏去家裡吃飯。

    韓曉君讓安宏叫上路雲帆,路雲帆沒有答應:「我和他們不熟,去飯店吃飯也就算了,去他家裡不太好吧。再說了,說不定又要碰上秦月,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和秦月一起吃飯了。」

    安

    宏也就隨他,自己買了些水果年貨就去了韓家。

    很意外的是秦月並沒有來,安宏覺得奇怪,又不好開口問,和韓曉君及其家人一起吃過晚飯後,韓曉君提出送安宏回醫院。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安宏推辭了一下,韓曉君揉揉她的腦袋,輕聲說:「有事和你說,走吧。」

    計程車到了醫院,韓曉君下車後去小賣部買了幾罐啤酒和一包煙,叫安宏陪他去醫院的小花園裡坐一會兒。

    安宏更疑惑了,整個晚上韓曉君都顯得怪怪的,明明是壽星,看著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明顯不怎麼高興。

    他們找了個路燈下的長椅並肩坐下,韓曉君遞給安宏一罐啤酒,接著就點起了一支煙。

    安宏皺著眉看他,拉開拉環就陪著他一起喝起來。

    見韓曉君一直不說話,安宏終於忍不住了,問:「曉君,發生什麼事了?」

    韓曉君扭頭看了她一眼,搖頭笑:「沒事。只是突然想找你聊聊。」

    安宏手指敲著啤酒罐,抿著唇點了點頭:「哦,過完年,你還要出差嗎?」

    「要的,去廣西,也許又要幾個月。」

    「這麼久?」

    「對,有個工程比較大,之前也籌備了很久。」

    「那你去這麼久,不是又要把秦月一個人丟在這兒了麼。」

    聽到安宏的話,韓曉君並沒有回答,只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安宏覺得,他笑得有點古怪,但她還是沒有再問下去。

    看著韓曉君抽著煙,安宏的菸癮也被勾了起來,她向他伸出手:「給我一支。」

    「什麼?」

    「煙。」

    韓曉君瞪大了眼睛:「煙?」

    安宏點頭。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

    「問那麼多幹嗎呀,給我就得了唄。」

    韓曉君遞給她一支煙和打火機,還是忍不住說:「女孩子吸菸不好。」

    「囉嗦。」

    「路雲帆知道嗎?」

    「知道。」安宏笑,「我沒什麼可瞞著他的。」

    說著,她就給自己點起了煙。黑暗中,兩抹火星閃爍,安宏扭頭看韓曉君,他低著頭,垂著眼睛,神情有些落寞。

    安宏說:「曉君,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啦?你是壽星哎,應該高興點兒呀。」

    「有值得高興的事嗎?」韓曉君身子往後一靠,姿勢有些慵懶,「24了,好像什麼事兒都沒幹成。」

    「怎麼沒有干成呢?你現在工作不是挺好的麼,前些天我還聽阿姨說你打算買房子了,是吧?」

    「恩,是看中了一套,過了年就要交首期了。」

    「挺好的呀,哎。」安宏拿手肘撞韓曉君的腰,「老實交代,這是不是你和秦月的婚房呀?」

    「說什麼呢。」不知怎麼的,一說到秦月,韓曉君就打住了話題,安宏訕訕地收回手,抬頭朝著夜空大嘆了一口氣。

    「

    年紀輕輕,嘆什麼氣。」韓曉君伸手擼了把她的腦袋,「阿宏,咱倆認識多久了?」

    「啊?」安宏想了想,「18年了吧。」

    「這麼久啦。」

    「哈哈哈哈哈,典型的髮小啊。」說到這個,安宏腦海里就浮現出小時候跟在韓曉君身後玩鬧的情景,「我現在,有時候還會想起以前在幸福村的事,那時候真是特別快樂,特別無憂無慮。」

    「我也是。」韓曉君伸手在空氣里比了個高度,「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才那麼點大,剃著一個特別難看的寸頭,又黑又瘦又髒,跟個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

    「你才猴子呢!」

    「現在你都長這麼大了。」韓曉君扭頭看著安宏笑了起來,笑得特別開,嘴裡的牙都露了出來,安宏發現自己似乎很久沒見過韓曉君臉上露出這樣的笑容了,她說:「曉君,那時候,你要是沒有回老家念初中該多好啊。」

    「你怎麼和我媽一樣還在說這個。我媽說,早知道就是花再多贊助費也要讓我在這兒念初中了,她一直介意我沒念本科。」

    「其實我也覺得挺可惜的,你小學時成績那麼好。」

    「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現在你考上Z大,我真的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們的那個約定。」

    他一邊說,一邊笑,一邊喝著酒,一邊嘮嘮叨叨地說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安宏靜靜地聽他說著,一直都沒有打斷,聽著聽著,她也笑了起來,過往種種歷歷在目,仿佛近在眼前。

    「哎,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說麼?就是說這個呀?」安宏摁滅香菸,「別人都說一個人開始回憶過去,就說明他老了,你這是未老先衰麼?」

    韓曉君搖搖頭,終於止住了話閘,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安宏:「給你的,收好了。」

    「什麼東西?」安宏接過信封,往裡一看就愣住了。

    是厚厚的兩疊錢。

    「你幹嗎呀!我不要!」她把信封往韓曉君手裡塞,「上回阿姨已經給了我2000塊了,這個我不能收!」

    「收著。」韓曉君的臉色嚴肅起來,「這不是給你的,是給外婆的,你看著給外婆買點補品,或者需要用什麼藥也行。」

    「我真的不能要!我還有錢!」安宏繼續把信封往他手裡塞。

    韓曉君用力把信封按在安宏手裡,他注視著她,沉聲說:「收著,阿宏。」

    安宏推不過他,手指緊緊地攥著信封,她低聲說:「我以後再還你。」

    「你和我,還要這麼客氣麼?」韓曉君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安宏抿著唇,終於把信封塞進了外套口袋裡:「謝謝你,曉君。」

    安宏把韓曉君送到醫院門口,在路邊等著打車時,韓曉君沉吟片刻,轉頭對她說:「阿宏,路雲帆挺不錯的,好好和他交往。」

    安宏不知道他為什麼莫名其妙突然冒出這麼句話,她點點頭:「我知道,你也好好和秦月交往,抽時間多陪陪她。」

    韓曉君一笑,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他站在路燈下,穿著一件長款的深色大衣,身材高大健碩,頭髮剪得有些短,側臉的輪廓堅毅清晰,安宏呆呆地看著他,一直到計程車停到他們面前,她才回過神來。

    韓曉君拉開車門,又回頭看了安宏一眼:「阿宏,你自己記得多照顧自己,我去了廣西可能會幾個月不回來,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

    「再見。」

    「再見。」

    安宏揮著手,看著計程車揚長而去,她嘆了口氣,終於轉身走回了醫院。

    還未過正月十五,韓曉君就去了廣西,走之前,他和韓媽又來看了一次外婆,這一次,他沒有單獨和安宏說什麼。

    一直到韓曉君離開後的第五天,安宏才從韓媽口中得知,韓曉君和秦月已經分手了。

    「什麼時候的事啊?」安宏很驚訝,韓曉君什麼都沒有和她說,怪不得那天晚上他如此奇怪。

    「年前就分了,我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了。」韓媽拉著安宏的手就嘮起來,「曉君找的這個女朋友,我是真的不喜歡,和他說了多少次了,他都叫我不要管。」

    「阿姨,這種事,還是要曉君自己決定比較好。」

    「按說,有個女孩這麼死心塌地地喜歡我兒子,我該高興才對,是不?可是秦月那姑娘,我怎麼看都不對,瘦得一把骨頭了還不肯好好吃飯。宏宏你是不知道,曉君以前和她提過分手,你曉得她做了什麼嗎?她絕食啊!也沒說要自殺,就是絕食,她媽媽都來我們家了,曉君沒辦法才繼續和她在一起的,那一次我嚇都嚇死啦!換成是你,兒子找了個這麼歇斯底里的女朋友,你會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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